翡翠环礁重焕生机的余波尚未在星海间完全平息,归寂龙庭所带来的震撼,却已如同投入古井的巨石,激起了层层叠叠、愈发汹涌的涟漪。
塔克西丝圣山的巨大创口,如同信仰躯体上无法愈合的丑陋疮疤,每日在幸存信徒绝望的目光中无声泣血。
教会高层试图封锁消息,编造“神之试炼”的谎言,但那天穹垂落的灰色吐息、那被凭空抹去的山体,早已通过商旅、流民和某些别有用心者的口舌,如同瘟疫般向着周边国度乃至更遥远的星域扩散。
“神陨之雷”的传说,不胫而走。
与此同时,星尘古道上,赤砂帝国的士兵们将混沌龙裔与银辉少年的身影奉若神明。在他们的传颂中,暗爪是自太古归来的毁灭与救赎之主,卡拉斯则是执掌星辰智慧的引导者。
这传说伴随着帝国官方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如同野火燎原,烧遍了古道沿线诸多饱受铁灾蹂躏的文明碎片。许多小型势力、流浪部落开始将目光投向传说中那两位“古道守护者”出现的星域,心中燃起了寻求庇护的火种。
而翡翠环礁的奇迹,则通过海族那独特的、借助洋流与生灵共鸣的信息传递网络,以更温和却同样不可阻挡的方式,传递到了诸多与自然、生命紧密相关的文明耳中。
枯萎的珊瑚重生,污秽的海水复澄,这近乎神迹的净化,让许多长期遭受类似腐化威胁的种族和世界怦然心动。
归寂龙庭,虽未正式宣告其存在,但其“存在”本身,已然成为了这片星域一个无法忽视的、沉重而巨大的变量。
龙庭核心,控制基座之上。
卡拉斯、暗爪与墨纪奈,正通过龙庭那超越凡俗的感知能力,“聆听”着来自不同星域、不同文明的“声音”。
他们“听”到了塔克西丝教会残余势力内部激烈的争吵与分裂,一部分激进派叫嚣着要不惜一切代价寻找“亵渎者”复仇,而更多的保守派则在恐惧与信仰崩塌中倾向于固守残山,甚至暗中寻求与其他秩序势力的结盟。
他们“听”到了西海岸黑鳞商会与锈水财团残党在震惊于塔克西丝剧变后,更加疯狂的敛财与扩张,试图在可能的乱世中积蓄力量,同时也对那未知的“毁灭神力”充满了贪婪与恐惧。
他们“听”到了碎珊瑚城寨的海族长老们在“星律之锚”前举行盛大祭祀,赞颂着那净化环礁的“生命伟力”,并开始郑重讨论是否要主动寻找这力量的源头,缔结盟约。
他们“听”到了星尘古道上,一些原本中立的商贸城邦和小型帝国,开始秘密派遣使者,试图接触赤砂帝国,打探那两位“古道守护者”的消息。
他们甚至“听”到了来自更加遥远、秩序森严的星域,一些冰冷而充满审视意味的意念波动——那是“观测者”的触角。龙庭的两次出手,显然已引起了它们更高层级的关注。
“我们,已成焦点。”墨纪奈轻声道,他的平衡之力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或敬畏、或恐惧、或贪婪、或探究的意念洪流,正不断地冲击、试探着龙庭外围那无形的法则屏障。
暗爪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混沌龙瞳中没有任何波澜,唯有绝对的平静与掌控。他享受这种被瞩目的感觉,这证明了他的力量,也意味着他守护的一切,拥有了足够的威慑。
卡拉斯的手指在无形的星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了一片被多个势力标记、冲突最为激烈的区域——西海岸与星尘古道交汇处的“锈蚀星云带”。
那里是黑鳞商会、锈水财团残余势力、以及数个海盗集团和流浪军阀混战的中心,也是情报与资源的集散地,更是观测者势力渗透的灰色地带。
“焦点,需要被引导,而非被动承受。”卡拉斯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既然各方都在观望,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更明确的信号。一个让他们明白,何为不可触碰,何为龙庭的规矩。”
他的目标,锁定了锈蚀星云带中,最大的一颗人造星体——“锈水之心”。
那是锈水财团经营了数百年的老巢,一个由无数废弃星舰、空间站残骸强行拼接而成的、如同金属肿瘤般的巨大堡垒,也是西海岸地区最大的非法贸易与情报黑市。
“此地,藏污纳垢,滋扰星海,更与观测者有着不清不楚的勾连。”卡拉斯的声音冰冷,“是时候,进行一次公开的‘清洁’了。”
暗爪的龙吻咧开,露出森白的利齿,战意升腾。
墨纪奈微微蹙眉:“此地鱼龙混杂,若雷霆手段,恐伤及无辜,亦可能引起西海岸各方势力的联合反弹。”
“无需雷霆。”卡拉斯摇头,“我们此行,不为毁灭,而为立威,划界。”
他再次将双手按在主控晶柱上,但这一次,调动的力量与之前两次截然不同。他引动的,是龙庭那源自太初的、对物质与能量的终极支配权柄,结合了他架构师对规则的精妙理解。
“以此地为标尺,划定‘秩序’的边界。”
随着他的意志,龙庭的力量跨越星海,降临锈蚀星云带。
“锈水之心”堡垒依旧如同往日般喧嚣而混乱。巨大的船坞中停靠着来自各方势力的、挂着不同标志的舰船,肮脏的街道上充斥着叫卖声、争吵声与能量武器走火的爆鸣。
黑市的拍卖行里正在进行着见不得光的交易,海盗与商贾在烟雾缭绕的酒馆里勾兑着下一次掠夺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