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骨荒原的死寂,是一种能吞噬心跳声的沉重。
团队挤在暗金属方尖碑投下的狭窄庇护范围内,如同暴风雨夜蜷缩于礁石缝隙的幸存者。碑体散发出的无形力场将外界弥漫的衰败能量与那些扭曲怪物的窥视隔绝开来,但这份安全感的代价,是力场外愈发焦躁的低吼与刮擦声,以及每个人心中对“时限”的清晰认知。
吕桑德背靠着冰冷的碑壁,银色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力场边缘那些蠕动阴影。他的伤势在荒原恶劣的环境下恢复得极慢,但星辰之裔的坚韧让他仍保持着清醒的指挥意识。
“力场在减弱,虽然缓慢……我们必须尽快弄清楚这碑文的含义,找到下一步的方向。”
年轻卫士仅存的手臂紧握着武器,另一侧空荡的袖管无声诉说着之前的惨烈。他负责照料两位依旧昏迷的同伴,脸上混杂着疲惫与坚定。
汐雅跪坐在卡拉斯身边,双手虚按在他幼小的身躯上,翠绿的光粒如萤火般闪烁,试图滋润那枯竭的真印与受创的灵魂,但效果微乎其其微。
卡拉斯的呼吸微弱而平稳,仿佛只是沉睡,但眉宇间紧锁的痛苦显示他的意识正被困在某个深渊之中。
暗爪伏在一旁,新生的、泛着星火光泽的晶化鳞片在荒原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他庞大的龙裔战躯占据了不小的空间,熔金色的瞳孔时而警惕外界,时而担忧地望向卡拉斯。
进化带来的力量提升是真实的,但此刻,守护伙伴的无力感更加强烈。他鼻翼微动,低声道:“这石头……有股很淡很古老的气息,和龙岛地脉深处的某些东西……有点像,但又不一样。”
独眼船长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检查着所剩无几的物资,“妈的,这鬼地方连喝口水都带着股腐烂味儿。小子,”他看向吕桑德,“你们星辰之裔见多识广,这碑上鬼画符似的,真能看出点名堂?”
吕桑德没有回答,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碑文的解读中。那些纹路并非已知的任何一种语言,更像是一种法则的直接显化,一种概念的烙印。他指尖轻轻拂过一道深刻的刻痕,闭目感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突然,他身体微微一震,睁开了眼睛。
“这不是记载历史的碑文……这是一种……‘界碑’。”
吕桑德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它在宣告,此地,曾是某个古老‘国度’或‘秩序’的边界。这力场,是它残存的宣告之力,排斥着一切不被认可的‘无序’与‘衰亡’。”
“国度?在这鬼地方?”独眼船长嗤笑一声,但笑声很快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吕桑德脸上前所未有的凝重。
“是的。而且……这碑文的核心铭刻,指向了一个概念……‘龙’。”
吕桑德看向暗爪,目光深邃,“不是指暗爪这样的生灵,而是一种更本源、更古老的意象,象征着……‘创造之初的炽热与不朽’。”
暗爪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咕噜,他感到自己体内的星火本源似乎与碑文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的共鸣,如同沉眠的火种被遥远的钟声轻轻敲响。
就在这时,一直静立在一旁,仿佛与荒原融为一体的坦禹,第一次将目光从无尽的灰色地平线上收回,落在那方尖碑上。他的眼神依旧古井无波,但似乎多了一丝……审视?
他并未靠近,只是淡淡开口,声音直接传入每个人脑海,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裂纹,非自然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