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斯要的就是这瞬间的混乱。这由星脉根源共鸣带来的、敌人内部的刹那失控。
“魔龙,左舷,撞过去。” 卡拉斯的意念冰冷如铁,指向那只陷入短暂混乱的巨口。星骸方舟的骨甲缝隙间,幽绿星火疯狂喷吐。
残破的方舟爆发出最后的、燃烧骨血的力量,如同一颗被投石机掷出的巨大骸骨流星,朝着那只混乱的腐根巨口狠狠撞去。不再是闪避,而是冲锋。
剧烈的撞击感传来。骨甲碎片如同暴雨般飞溅。那只腐根巨口被这突如其来的、蕴含秩序共鸣的撞击狠狠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粘稠如沥青、散发着恶臭的污秽能量如同黑血般喷涌而出。
然而,魔龙的撞击并未停止。卡拉斯混沌之爪死死抓住祭坛边缘,稳住身形,爪尖的暗红与灰白能量如同活物般缠绕上祭坛的星火,形成一层保护。他冰冷的瞳孔死死盯着巨口内部那蠕动的黑暗。
“暗爪。” 卡拉斯的声音如同穿透灵魂的冰锥,刺向蜷缩在祭坛旁、昏迷的黑龙,“醒来,星火,烧穿它。”
仿佛是对那星火二字的本能回应,蜷缩的暗爪身体猛地一颤。紧闭的眼睑下,那两点微弱到几乎熄灭的翠绿星火,如同被泼了滚油,骤然爆发出一点刺目的光芒。
它甚至没有完全清醒,仅凭混沌烙印深处那一点被强行唤醒的、对卡拉斯意志的绝对服从本能,以及体内新生翠绿星核的微弱呼应,猛地张开了嘴。
没有惊天动地的龙吼,只有一声如同窒息般的吐息。一道纤细、黯淡、却蕴含着最纯粹星火源质的翠绿火线,歪歪斜斜地从暗爪口中喷出。它没有射向巨口,而是喷在了魔龙方舟撞开的裂口边缘,喷在了那喷涌的污秽黑血之上。
翠绿的火线接触到污秽黑血的瞬间,爆发出剧烈的能量湮灭反应。那粘稠的黑血被瞬间点燃、蒸发,发出刺耳的腐蚀声响和恶臭。
被火线直接命中的腐根晶簇,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变黑、软化、崩解。这道火线如此微弱,却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了腐根巨口的伤口深处。
那只腐根巨口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到扭曲的尖啸。整个庞大的晶簇躯体疯狂扭动、痉挛。它试图闭合裂口,却被内部湮灭的能量和星骸方舟的残骸死死卡住。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其他腐根巨口的撕咬动作再次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和混乱。它们似乎感受到了同伴遭受的、源自秩序本源力量的、针对污秽核心的剧痛。
“走。” 卡拉斯冰冷的意念再次咆哮。星骸方舟借着撞击的反冲力,在魔龙燃烧最后意志的推动下,如同离弦之箭,从那被短暂撕开、正被暗爪星火焚烧的巨口裂口中硬生生挤了出去。骨甲与腐根晶簇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留下大片的骨屑和燃烧的污秽。
冲出来了。
星骸方舟载着它的骑士与龙,冲出了那只腐根巨口的吞噬范围,冲入了星脉核心领域更深处、相对平静的翠绿能量涡旋之中。
树灵艾瑞安的虚影依旧被暗红光丝缠绕,但她那模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撼与一丝微弱的希望光芒。她看着卡拉斯手中紧握的、插在祭坛上的翠绿枝丫碎片,看着方舟残破的骨甲上流淌的秩序星火,看着祭坛旁因强行喷吐而再次陷入昏迷、但体内星火却奇迹般没有熄灭、反而似乎稳定了一线的暗爪。
“你做了什么?” 她的意念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波动。她牺牲的计划被粗暴打断,但眼前这个人类骑士,却用最蛮横、最直接、近乎亵渎的方式,利用她提供的枝丫和濒死的魔龙,撕开了一条生路。不,不止是生路。他似乎正在利用归墟的爪牙本身制造混乱。
卡拉斯没有回答树灵。他站在星图祭坛上,混沌之爪支撑着身体,冰冷的意志如同扫描般掠过方舟的损伤、暗爪的状态、魔龙虚弱到极点的意识。
方舟的骨甲上布满了新的裂痕,刚才的撞击和穿越几乎耗尽了魔龙最后的力量。祭坛的光芒因枝丫碎片的插入而稳定,但范围仅限于方舟自身,形成一层薄弱的翠绿护盾,在狂暴的能量涡旋中艰难穿行。
归墟星图在祭坛上方闪烁,一个全新的、远比之前树灵提供的未被污染根须坐标更加深入、更加靠近星脉之树某种核心节点的坐标点,正通过翠绿枝丫碎片与祭坛的连接,清晰地标记出来。这个坐标,散发着一种根源的呼唤。
“坐标更新。” 卡拉斯冰冷的意念传递给魔龙仅存的意识,“新的路径。撑住。”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温润的枝丫碎片,又看向核心领域外那些因剧痛同伴而暂时陷入混乱、但很快重新调整方向、发出更加暴怒咆哮追来的腐根巨口。
牺牲的悲歌被打断,取而代之的是爪牙撕裂爪牙的混乱,以及一条被星火勉强照亮的、指向更深黑暗的荆棘之路。星脉之树最后的希望,不在逃离,而在于深入。
星骸方舟拖着残躯,在翠绿与暗红交织的涡旋中,朝着那未知的、散发着根源呼唤的坐标,开始了更加艰难的跋涉。身后,是无数被激怒的、紧追不舍的腐根巨口。
前方,是更深邃的未知。而方舟之上,骑士的意志如同淬火的寒冰,龙的火种在混沌深渊中艰难摇曳,魔龙的骨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却依旧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