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成功”带来的短暂缓和气氛，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很快便消失在冰冷的现实之中。聚变核心那幽蓝的光芒稳定地照耀着实验室，微型晶体持续散发着温和的翠绿波动，示波器上的波形平稳得令人安心。沃克和他的助手们如同打了鸡血，疯狂地记录着每一项数据，试图从这“成功”中逆向推导出科学的原理，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只能将其归结为晶体材料本身那“不可复制的特性”和江小川那“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诡异运气。
然而，江小川和莱娜却丝毫轻松不起来。
“成功”的表象之下，是更令人绝望的桎梏。
首先，是能源的绝对控制权。那台小型聚变核心被牢牢控制在巴顿的直属士兵手中。每次实验，能量输出的开关、功率大小的调节，完全由士兵根据江小川“感应”出的参数（实则是活性种子指引）进行远程操作。江小川等人连碰触核心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从中获取一丝一毫的能量。它就像吊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看得见，却永远吃不到。
其次，是实验的极限。无论江小川如何“感应”，活性种子传递来的信息都明确显示，目前这种利用次级回路、低功率输能的方式，已经是极限。想要真正激发蓝图，甚至模拟出小型的净化力场，需要的能量等级和操控精度，远非现在这种“外接适配器”的模式所能达到。除非能直接连接聚变核心的主输出接口，并进行极其精密的能量调制——而这，无疑是痴人说梦。
巴顿想要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成果，是能立刻应用于对抗“腐化”或提升净水效率的技术。而现在这种程度的“成功”，显然无法满足他那日益增长的耐心和野心。哈克每天来“关心”进度时，语气中的催促和威胁意味已经越来越明显。
他们被困在了一个精致的牢笼里，凭借着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和一场危险的表演，换取着短暂的喘息，却看不到任何破局的希望。莱娜几次试图从沃克那里套取关于镇子布局、守卫换岗或者能源核心其他信息，都被沃克不耐烦地搪塞回来。这个老学究虽然技术受阻，但对巴顿的恐惧和对自身地位的维护，让他不敢有任何逾越。
时间一天天过去，绝望的情绪再次悄然蔓延。
就在江小川也感到一筹莫展，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再次兵行险着，尝试用系统做点什么的时候，转机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这天下午，沃克因为一个数据始终无法匹配而大发雷霆，摔坏了一个不怎么重要的传感器。他烦躁地命令一名助手去内区的“废弃物品仓库”找一个同型号的替换品回来。
那名年轻的助手显然也不愿面对沃克的坏脾气，如蒙大赦般匆匆离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抱着一个满是灰尘的旧零件箱回来了。
“老师，仓库管理员说就找到这个旧的，让咱们自己找找看有没有能用的。”助手将箱子放在角落的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汇报。
沃克不耐烦地挥挥手，继续埋头和他的数据较劲。
江小川的目光却无意中扫过了那个打开的零件箱。里面杂七杂八地堆满了各种锈蚀、破损的旧零件、断线和一个屏幕碎裂的老旧手持终端。
就在他准备移开目光时，他怀中的活性种子，突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悸动，也不是共鸣，而是一种……微弱的“指向性”？
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又像是在提醒他注意。
江小川心中一动，假装活动筋骨，踱步到那个零件箱旁，【能量感知】悄然开启，扫过箱内的杂物。
大部分东西都死气沉沉，唯有那个屏幕碎裂、看起来早已报废的老旧手持终端内部，似乎有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近乎枯竭的能量反应？那能量反应的性质……竟然和他怀中微型晶体的能量签名有极其细微的相似之处？同样是那种稳定中带着活性的特征，只是微弱了千万倍，仿佛风中的残烛。
难道……
江小川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在那堆零件里翻捡了几下，最后“随意”地拿起了那个破损的老旧终端，掂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