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沙枣树下的淬火声(2 / 2)

林野翻到手记最后一页,西风的祖父画了幅沙枣树结果的图,旁注:“沙枣三年一结果,等结果三次,若还等不到,就把冰心泉的方子烧了。”而图下已经画了九个小圈——他们等了九年。

“我带了南陆的‘血珊瑚砂’。”阿青拿出个锦囊,砂粒红如玛瑙,“这是用海啸中死去族人的骨殖和珊瑚熔的,比凝脂砂更耐腐。”

西风突然抓起大锤,对着铁砧上的坯料猛砸:“铛!铛!铛!”每砸一下就喊一声,“东陆的冰心泉!”“南陆的血珊瑚!”“西陆的熔火纹!”最后一锤下去,坯料竟弯成个圆环,正好能套进玉瓶的瓶颈。

“成了。”他喘着粗气笑,疤痕在火光里像条活过来的龙,“当年我祖父说,三域合才能成器,缺一样都是残次品。”

当晚,沙枣树下支起了熔炉。青禾将冰心泉倒入淬火池,阿青撒入血珊瑚砂,西风则将那柄旧剑投进熔炉——剑身在烈焰中化作铁水,与新料融在一起。

林野看着铁水注入模具,模具是三瓣合一的形状,分别刻着东陆云纹、南陆浪纹、西陆火纹。“三香酒呢?”他问。

西风从梁上取下个黑陶坛,坛身缠着沙枣树的根须:“我祖父埋在树下三十年,说等三域的人聚齐了,就着沙枣果喝。”

酒坛开封时,酒香混着沙枣的甜香漫开来,三域的酒液在坛中交融,泛起金、蓝、红三色光晕。西风举起酒碗,碗沿沾着沙枣果肉:“我先干为敬,为当年说的‘骗子’三个字道歉。”

青禾笑着举杯:“该道歉的是我们,让西陆等了这么久。”

酒液入喉,先是东陆的清冽,接着是南陆的甘醇,最后是西陆的灼热,三种滋味在舌尖打转,像极了此刻围坐的众人——青禾沉静如冰,阿青灵动如浪,西风炽烈如火,而林野看着沙枣树上被风吹得摇晃的果实,突然明白所谓“三香酒”,香的从来不是酒,是“等”与“信”。

西风突然起身,将那瓶冰心泉全倒进熔炉:“来,给你们看样东西。”铁水浇筑的模具冷却后,竟成了枚三股缠绕的剑柄,东陆的云纹缠着南陆的浪纹,浪纹又裹着西陆的火纹,在月光下泛着金属的冷光。

“这是给三域合铸的第一柄剑准备的。”西风的眼睛亮得像熔炉,“剑坯已经备好,就等你们说的‘聚齐’。”

林野望着远处风沙掠过河谷的影子,那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铁木真在北漠的草原上,浪里花在南陆的深海里,青如黛在东陆的冰川里,他们都在等这一天。

“明天,”林野举起酒碗,与众人的碗撞在一起,“我们去南陆的沉船湾,捞当年沉的凝脂砂;去东陆的冰川,取新的冰心泉;再回西陆,用三域的料,铸一柄能劈开风沙的剑。”

沙枣树上的果实“啪”地掉了下来,正好落在酒坛里,溅起的酒珠落在剑柄模具上,竟晕开三圈涟漪——像极了三域匠人相视而笑的模样。西风的祖父说得没错,沙枣树会结果,等待也会结果,只要那点念想像沙枣树的根,在风沙里扎得够深。

夜色渐深,熔炉的火光映红了半个河谷,淬火声、锤击声与笑声混在一起,在老街区回荡。林野知道,这一章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沙枣树下的酒香,会跟着他们的脚步,飘向更远的地方——那里有未完的约定,有未圆的梦,还有三域匠人用时光淬炼的、比钢铁更坚硬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