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手，不是去握他的，而是摸向腰间。
玉佩还在那儿，青玉雕鸾，是王妃身份的象征。他曾亲手为我系上，说此物代表贺程王府的尊重与信任。
我取下它，放在石台上。
玉质温润，映着晨光，泛出淡淡光泽。它很美，也很重。
“王爷。”我开口，声音不响，却字字清晰，“我修镇魂道，非你王妃。”
他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手悬在半空，没能收回，也没能落下。
风穿过村子，吹动屋檐下的破灯笼，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村民们屏息静气，没人敢抬头。
他终于收回手，垂在身侧。
“你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问。
我知道。
意味着脱离庇护，意味着孤身上路，意味着从此再无王府兵卫相随，再无太傅府势力遮掩。意味着我要以一人之身，面对世间所有邪祟与阴谋。
我也知道，他不会杀我。至少现在不会。因为我还有用，因为鬼王虽灭，幕后之人尚未伏法，因为他还想看我能不能活着走出这条路。
所以我才能站在这里，说出这句话。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后退一步。
又一步。
转身，迈步向前。
山路蜿蜒，覆着薄雪。我的脚步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左肩的铠甲裂缝再次溢出微弱雷光，随即熄灭。圣甲快要支撑不住了，但它还在护着我。
身后没有追来的声音。
我走得坚定。
晨雾渐浓，山道两旁的树木模糊成影。我能听见自己的呼吸，急促而不稳，也能感觉到体内那一丝微弱却持续涌动的力量——镇魂令正在吸收天地间的清净之气，缓慢修复我的经脉。
修为恢复了一成。
足够我活下去。
足够我继续前行。
前方雾中，隐约可见一座荒庙的轮廓。那是离开无忧村的最后一站，也是通往外界的必经之路。
我抬脚迈进庙门。
门槛上有一道旧刻痕，像是多年前有人用剑划下的“安”字。我伸手抚过那道痕迹，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
忽然，心口一紧。
圣甲残片猛地一震，左肩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意。我踉跄了一下，扶住门框才没倒下。
低头看去，铠甲表面浮现出更多细密裂纹，像是干涸的土地，正一点点崩开。
我咬牙，伸手按住心口符印，试图稳住力量流转。
就在这时，庙内角落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像是布料摩擦地面的声音。
我猛地抬头。
一个人影坐在供桌后，背对着我，披着褪色的灰袍，头微微低垂，像是在默念什么。
我没有动。
那人缓缓转过头来，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她手里攥着一枚烧焦的冥币，嘴角裂开，无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