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砍来两根粗壮、笔直的木棍作为上下横梁,又砍了两根稍细的作为左右立桩,捆绑成一个长方形的结实框架。这就是最原始的织机框架。
然后,他选取最柔韧的植物纤维,搓制成大量细绳作为经线。他将经线一根根紧密地、垂直地缠绕在上下横梁之间,绷紧,形成一片平行的“琴弦”。这个过程极其繁琐,需要极大的耐心确保每一根经线的张力均匀。
仅仅完成经线的布置,就花费了他整个上午的时间。他坐在织机框架前,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经线,一种创造的挑战欲油然而生,完全驱散了清晨那片刻的孤独。
午间,他烤了兔肉吃,心思却全在面前的织机上。
下午,他开始了真正的编织。他选用更柔软、更细的纤维和撕得很细的树皮作为纬线。
他找来一根光滑的细长木片作为“梭”的雏形,将纬线一端系在上面。然后,他笨拙地尝试着将“梭”穿过经线,一根隔一根地挑起,再拉紧纬线。
动作生涩无比,经纬线常常纠缠,力度不均导致布面松紧不一。
他不得不一次次退回重来,手指被纤维勒得生疼。
但这繁琐、重复、需要高度专注的过程,却恰恰是他此刻需要的。它完全占据了他的心神,将他从一切纷杂思绪中抽离出来,沉浸到最纯粹的“做”之中。
时间在指尖的穿梭和拉扯中悄然流逝。直到夕阳西下,他也只织出了巴掌大的一小块,粗糙、厚薄不均,甚至有些歪斜,但确确实实是一块“布”的雏形!这微小的成果带来的成就感,巨大无比。
他停下来,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和僵硬的手指。看着这简陋的织机和更简陋的布片,他却笑了。这无关生存必需,却关乎文明的星火和心灵的慰藉。
傍晚,他去海边赶海,心情平静而充实。潮水送来了常见的贝类,他也只是随意捡拾了一些。
晚餐,他尝试用海带、贝肉和剩下的兔肉煮了一锅大杂烩汤,味道融合而鲜美。他坐在夕阳下,慢慢地喝着汤,看着那台织机框架在暮色中显出沉默而坚定的轮廓。
夜幕降临,油灯亮起。他没有继续编织,而是就着灯光,仔细检查织好的那一小块布,思考着如何改进“梭”的形状和编织手法。他也拿起一块鞣制好的獾皮,用燧石刀比划着,思考如何将其裁剪、缝合,或许可以尝试做一件简单的坎肩。
屋外,星河低垂,海浪声仿佛也变得更加深沉。屋内,灯光温暖,照亮着工具、半成品和他专注的脸庞。
孤独感并未完全消失,它如同屋外的海潮,总在寂静时分悄悄涌上心头。但他找到了对抗它的方式——永不停止的创造和学习。
他知道,明天,他会继续挑战织布,会尝试裁剪兽皮,会照料土薯苗,会检查陷阱……
生活的意义,或许就在于这日复一日的微小创造之中。用双手将材料转化为物品,用时间将想法变为现实,在这片浩瀚而孤独的天地间,一点点地构建起属于自己的、充满生机的秩序和意义。
吹熄油灯,他躺倒在床上。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纤维的触感,心中充满了对明日工作的期待。那台简陋的织机,不仅仅是为了织出一块布,更是为了编织住那些试图淹没他的、名为孤独的海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