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信半疑地上报了情况,工兵营立刻派人带着简陋的设备深潜勘探。
结果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水下沉睡的,竟然是日俄战争时期被击沉的沙俄“阿穆尔”号布雷炮舰!
更令人狂喜的是,经过初步探查,船舱内两门保存相对完好的120阿姆斯特朗速射炮,居然还在!
陈志航亲自带队,调集了所有能用的绞盘和船只,连夜展开打捞作业。
两天后,两门锈迹斑斑却雄风不减的巨炮被拖上了岸。
炮身虽被海生物覆盖,但擦去锈蚀后,内里的膛线依旧清晰可见。
城里最有名的老铁匠被请了过来,他围着炮转了三圈,伸手在冰冷的炮管上摸了又摸,最后猛地一拍胸脯,唾沫横飞地保证:“大帅放心!给我三天时间,再给我足够的焦炭和好铁!我带徒弟们不眠不休,保证把这两门炮焊死在船上,炮座跟船身长成一体,任他娘多大的风浪也颠不散架!”
张作霖亲自在船厂督阵,指着一艘刚被征用的大马力渔船,豪气干云地宣布:“从今天起,这船不叫商船,也不叫渔船,它叫‘浪里青一号’!青龙出海,专咬小鬼子的屁股!”
夜更深了,鹅毛大雪席卷了整个辽东半岛。
在靠近朝鲜边境的一处秘密哨所,一个须发皆白、满脸风霜的朝鲜族老人冒雪叩响了大门。
他自称金万洙,曾为大清北洋水师的运盐船当了三十年领航员。
“我跟这片海里的暗流打了四十多年交道,”老人摊开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手心是一副用木炭和鱼皮精心绘制的草图,“我知道一条缝,当地人叫它‘雷线缝’。那地方海底全是磁铁矿,日舰的声呐一进去就失灵,而且有股洋流能推着船走,连引擎都不用开大。但这条路凶险得很,只有每个月月圆之夜,大潮涨起三尺高的时候,那条缝才开得通,够咱们的船过去。”
他指着草图上那条蜿蜒曲折、几乎贴着礁石群的红线:“走这条道,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大连港外围礁群的背面,那里是他们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张作霖的目光如电,死死盯着那条“雷线缝”,眼中的精光一闪而逝。
“好!英雄不问出处!那就等月圆!”
三日后,月上中天。
经过不眠不休的抢工,“浪里青一号”的改装彻底完成。
这艘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大号渔船,船肚里却稳稳地卧着两门狰狞的120巨炮。
甲板上堆满了伪装用的木箱和渔网,船尾处更是用钢板焊死了加固铁架,以确保在开炮的巨大后坐力下船舵不会失控。
陈志航亲自挑选了二十名水性最好、胆子最大的老兵油子作为敢死队员,登船进行最后的试航。
张作霖背着手,孤身立于码头的尽头,寒风将他的大氅吹得猎猎作响。
他望着那艘被他戏称为“会开炮的鱼”的怪船,缓缓驶离港口,消失在夜幕下的波涛中,低声自语:“老子刚才倒掉的那壶酒……不是酒,是把这整片黄海的狗脾气,全都灌进了这帮兔崽子的胆子里。”
而此刻,数百里外的大连港海军指挥室里,日军少佐铃木一郎正百无聊赖地查看声呐雷达图。
屏幕上,一片代表着复杂礁石群的区域边缘,突然闪过一串极其微弱且不规律的信号回波。
“报告少佐,可能是渔船的引擎噪音,信号很弱,很快就消失了。”雷达兵汇报道。
铃木一郎端起咖啡杯,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愚蠢的支那渔船,也敢在这种天气靠近我的雷区?通知巡逻艇,明天天亮去那边转转。哼,等他们再靠近一点,老子正好用他们来检验一下新布设的水雷,让他们到海底去喂王八!”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那串一闪而过的信号,并非来自引擎,而是一艘幽灵般的船,在用一种古老得近乎原始的方式,借助着洋流的力量,无声地滑行。
夜色愈发浓重,距离金万洙所说的月圆之夜,只剩下最后几个时辰。
旅顺港内,一切都静得可怕,码头上原本彻夜通明的灯火不知何时已经全部熄灭,只有几道模糊的人影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忙碌着。
海面上,那层诡异的寒雾不知何时又重新聚拢,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浓厚,仿佛一层天然的帷幕,将港内的一切秘密都遮掩得严严实实。
旅顺港的潮水,终于开始以一种无人察觉的姿态,悄然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