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言下之意,直指张山部队是空壳子,所谓的“得胜”不过是侥幸,并且暗示他靠着这些神神叨叨的手段收买人心,根基不稳,只要一查“空饷”,他这个台子立马就得塌。
周围的喧闹声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山身上。
一些旧军官的眼神开始闪烁,他们心里清楚,吃空饷是各路军阀的潜规则,张山也不例外。
这一查,可是要动所有人的蛋糕。
张山眯起了眼睛,嘴角的草棍上下跳动,一丝危险的笑意在他脸上漾开。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乐了。
“整编?清查?”他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到马福祥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大,却让马福祥感觉像被毒蛇盯上了一样,“好啊!这个建议好!老子早就想这么干了!”
他猛然转身,面对全场将士,声如洪钟:“老子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马参谋说得对,咱们的队伍是要整顿!从今天起,谁他娘的敢在老子手底下当逃兵,别说查到他,就是听到风声,老子就派人去把他家十代祖坟都给刨了!让他家祖宗十八代都住露天!”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一股寒气从每个士兵的脚底板升起。
这威胁,太毒了!
可没等他们缓过神来,张山的话锋又是一转,脸上露出了魔鬼般的笑容:“但是!谁要是跟着老子好好干,立了功!别说吃肉,老子赏他十房姨太太!再赏他一百亩上好的水田!让他回家当地主老财,光宗耀祖!”
“轰!”
人群彻底炸了。
如果说前面的威胁是恐惧,那这句承诺就是最原始、最赤裸的诱惑!
十房姨太太?
百亩良田?
在这个人命不如狗的时代,这是多少人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奢望!
旧军官们眼中瞬间迸发出贪婪的光芒,而普通士兵们则是半信半疑,心脏狂跳。
马福祥心中一声冷笑:疯了,彻底疯了!
吹牛都不上税了是吧?
还十房姨太太,你拿什么兑现?
就凭你那个虚无缥缈的财神梦吗?
看你怎么收场!
然而,就在全场情绪被调动到顶点的瞬间,只有张山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脑中清脆地响起。
“叮!”
【检测到关键言论“十房姨太太、百亩良田”引发剧烈情绪波动,影响力结算完成!】
【情绪波动值:震惊+85(来自全军将士),恐惧+50(来自马福祥),崇拜+60(来自围观百姓)……综合判定为S级影响力事件!】
【奖励发放:奉军骨干速成训练营x1!内含:德国退役资深士官教官x3名(精通步炮协同、阵地战术、精通汉语,已通过特殊渠道潜入奉天德租界,随时待命),全套普鲁士操典教材x1,模拟训练用沙盘x1。】
张山嘴角的弧度悄然上扬,那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落入陷阱的微笑。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眼神一扫,不动声色地喊道:“孙烈臣!”
“在!”人群中,一名身形魁梧的将领大步出列,声如洪钟。
“从今天起,我宣布,在新民府成立‘新民讲武堂’!”张山的声音盖过了所有的议论,“从全军之中,选拔三百名最精壮、最不怕死的后生,给老子集中起来往死里操练!吃的喝的,比老子还好!至于教官嘛……”
他故意一顿,目光悠悠地飘向脸色铁青的马福祥,一字一句地说道:“三天之内,保证到位!”
马福祥瞳孔猛地一缩。
三天?
还教官?
他上哪儿去变出教官来?
装神弄鬼,也要有个限度!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多待一秒,他都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被这个疯子无情地践踏。
他僵硬地拱了拱手:“大帅治军有方,卑职大开眼界。奉天军务繁忙,卑职……告辞!”
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地翻身上马,带着亲兵,头也不回地朝着来路狂奔而去。
临走前,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热气腾腾、欢声雷动的军营,心中警铃大作。
张作霖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像是装的……他如果,他如果真的能凭空拉出一支训练有素的新军……那后果不堪设想!
“快!”马福祥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亲信厉声吩咐,“立刻绕道去一趟南满铁路附属地,联系上杉本顾问!就说……计划必须提前!张作霖已经彻底失控,再不动手,就晚了!”
城头之上,张山负手而立,目送着那股远去的烟尘,嘴里叼着的草棍被他咬得粉碎。
“想用查空饷的法子来蛀空老子的根基?嘿,太嫩了。”他低声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与他粗犷外表截然不符的精光,“老子不但要把这空壳子填满,还要用你们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方式,给你们吹出一支真正的钢铁雄师来!”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短短一天之内传遍了新民府的每一个角落。
大帅要在三天内请来“洋教头”,开办讲武堂,选拔精锐!
这个消息,比“顿顿有肉吃”和“辽河有黄金”加起来还要震撼。
怀疑、期待、嘲讽、观望……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城中发酵、酝酿。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投向了城西那片空旷的校场。
时间,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与喧嚣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整个新民府都在等待,等待着第三日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