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一口气。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该施加的压力已经到位,该指明的“生路”也已经抛出。现在,就看周博士内心对光明最后的渴望,能否战胜他对黑暗的恐惧。
他知道,周博士大概率会去。一个濒临绝望的人,不会放过任何一根可能救命的稻草,哪怕这根稻草可能连接着未知的深渊。
第二天下午,余年提前十分钟到达“静心”茶馆。他没有直接进入包间,而是在对面一家书店的橱窗后,透过玻璃观察着茶馆入口。
两点五十八分,一个穿着普通夹克、戴着帽子和口罩,身形与周博士相似的男人,神色慌张地出现在茶馆门口,左右张望了许久,才像是下定了巨大决心一般,快步走了进去。
他来了。
余年没有立刻跟进,他需要确认周博士是否独自前来,身后有没有“尾巴”。在老周确认环境安全后,余年才不紧不慢地穿过街道,走进了茶馆。
推开“竹韵”包间的门,周博士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抬起头,帽檐下的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和惊疑不定。他看到余年走进来,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身体微微发抖。
“是…是你?”他声音干涩。
余年在他对面坐下,摘下了自己的平光眼镜,露出了真容。“是我,周博士。”
没有变声器,没有伪装,只有坦诚的面对。这让周博士更加错愕,也稍微放松了一丝警惕。
“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周博士颤声问。
“我不是在帮你,周博士。”余年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锐利而坦诚,“我是在维护法律的尊严,是在揭露一个巨大的骗局,是在保护无数可能被这个骗局吞噬的投资者。帮你,只是这个过程附带的结果。”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但依旧坚定:“现在,告诉我一切。关于‘青鸾’技术的真相,关于吴天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关于那个隐藏在‘未来生态’背后的‘影子’,以及……他们是如何控制你的。这是你唯一的救赎之路。”
周博士看着余年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又想起这段时间承受的巨大压力和恐惧,想起家人担忧的目光,想起自己学术生涯可能面临的彻底崩塌……他内心的防线,终于彻底崩溃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摘下了帽子和口罩,露出了那张饱受折磨的脸。
“我说……”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决绝,“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稻草,终于被绝望的落水者紧紧抓住。而余年知道,握住这根稻草,意味着他将把周博士,也把自己,拉向一个更加汹涌、更加危险的漩涡中心。
但,他已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