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律的办公室风格与她本人一样,冷峻、高效,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她示意余年坐下,开门见山:
“你提交的‘关联方’列表我看过了。”她将一份打印出来的定义推到桌前,手指点在那家维京群岛空壳公司的名字上,“这一家,‘星辉资本’,注册时间在阿尔法核心专利申请前半年,注册代理人……是业内知名的‘套装服务’提供商之一。”
她用了“套装服务”这个行内黑话,意指专门为隐藏真实受益人而提供的一条龙离岸公司注册服务。
“从纯粹的法律定义看,把它纳入‘关联方’没有直接违规。但是,”她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余年,“在跨国并购中,将这种背景模糊的离岸实体纳入核心专利的授权范围,等于主动将一个无法核查的黑箱嵌入到资产包里。任何后续的尽职调查,只要稍微深入,都会对此提出质询。这不像是一个追求交易稳定和透明的专业团队会主动做的事情,除非……”
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除非这么做,有不得不为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往往见不得光。
“我明白您的担忧。”余年点头,“所以,在您的专业评估里,我们是否可以建议客户,对这类关联方进行更严格的背景审查,或者……将其暂时排除在优先授权范围之外,以待后续澄清?”
他在引导张律,出具一份带有倾向性的、更谨慎的风险评估报告。
张律沉默了片刻,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她开口道:“我的评估报告,会基于专业判断,指出其中潜在的重大法律与商业风险,并建议采取审慎措施。这是我能做的极限。”
这就够了。余年心中一定。有了张律这份来自知识产权权威的、正式的风险提示,他就有了一定的底气,至少能在下一次交锋中,不是完全孤军奋战。
“感谢张律的专业支持。”余年真诚地说道。
离开张律办公室时,余年感觉肩上的压力似乎轻了一分。他成功地将一个潜在的盟友,拉到了同一战线上,尽管这个联盟脆弱而隐蔽。
然而,他刚回到自己的座位,内线电话就急促地响了起来。是徐文渊的秘书,声音礼貌却不容拒绝:
“余律师,徐律师请您现在到他办公室一趟,有紧急事项。”
余年的心微微一沉。徐文渊的反应,一如既往地快。
这次,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