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斜倚着九曲蟠龙凭几,紫袍玉带松垮地束在肥硕腰间。
殿内飘荡着浓得化不开的熏香,混着酒肉与脂粉气。
韩遂立于阶下,长揖遮面,声音抖得稀碎。
“相国明鉴!羌氐蛮夷背信弃义,突袭陇西、金城、武都三郡!”
“某辖下百姓正遭贼兵屠戮!若再迟延…”
他偷瞄龙榻上的肥佬,见董卓捻着络腮胡似笑非笑,忙又将头垂下。
“臣!请命回援金城,定将叛贼首级献于相国帐下!”
“哦?”
这一声“臣”如羽毛搔心,直让董卓肥手颤了颤,金樽中的酒液洒出半盏。
“镇西将军急着回去…”
他拖长语调,三角眼眯成细缝。
“怕不是在惦记武都郡吧?”
韩遂额头冷汗骤起,却听董卓突然爆发出肉颤般的大笑。
“哈哈哈哈!罢了罢了!”
他肥手重重拍在凭几上,震得酒樽叮咚作响。
“你韩遂走不得!”
他故意顿了顿,才喘着粗气续道:“派个偏将去应付便是!听着,只许‘救援’,不许‘火并’。”
“谢相国!”
韩遂躬身倒走出殿,垂首间嘴角却微微勾起。
转身时,恰逢吕布跨入殿门,兽面吞天甲的冷光映在他脸上,瞬间铁青。
待其走远,董卓肥腻的手指点了点身旁的李儒。
“文忧啊,你这‘二虎竞食’的妙计当真不错,他们怕是狗脑子都要打出来了!”
李儒抚着三寸长须,眼底闪过精光。
“全赖岳父虎威。若非岳父命氐族出兵,此计怕是难成啊。”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那马腾失了陇西,必会来求出兵,只需应允便是。”
“倒是听闻…他有个儿子马超,生得‘虎体彪腹,猿臂狼腰’勇武过人…”
“哦?”
董卓小眼睛一亮。
李儒却话锋一转:“岳父或可…让白小姐…”
“李儒!”
董卓肥脸骤然阴鸷:“咱家的家事,何时轮到你来置喙?嗯?”
李儒猛地伏地:“小婿不敢!”
董卓哼了一声,转向侍立一旁的吕布。
“奉先,今早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吕布耷拉着眼皮,持戟而立,淡淡道:“回义父,二人皆受重伤,没十天半个月,起不来。”
“好!”
董卓拍榻大笑。
“就该这样!有我儿奉先在,何愁天下不定?”
李儒却叩首道:“相国…杀伐只能安一时,若想连根拔起,还需从长计议。”
“知道了知道了!”
董卓不耐烦地挥挥手。
“文忧啊,你莫怨咱家,公事上,咱都听你的!”
随即语气转冷:“但咱孙女嫁谁,咱家想玩哪个女人,这都是咱的私事!”
此话一出,身后吕布扶着方天戟的手指骤然收紧,额角青筋凸起。
董卓浑然不觉。
倒是李儒抬眼的瞬间,将那一闪而过的杀意尽收眼底。
正此时,殿外传来小黄门筛糠似的声音:“相…相国,征西将军…马腾,求见…”
董卓斜睨一眼。
见小黄门抖如秋叶,不由心头火起。
抓起案头一卷竹简便狠砸了过去。
“嘿!这等鼠辈,也配伺候咱家?拖出去剁碎了喂狗!”
左右侍卫应诺,大步上前将小黄门拖走,求饶声渐远。
殿内只剩下金砖上未干的酒渍,映着李儒越皱越紧的眉头。
长安直城门处。
马超最后再看了眼长安城的异世繁华,双眼微眯。
他忽地勒住踏雪玉龙。
对傅干沉声道:“彦才,调兵我自去便是,有个非常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董卓帐下,牛辅军中有个叫贾诩的人。”
“帮我打听打听,他的妻儿老母都住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