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刑长老沉默着，屈指一弹，一道乌光射向曾玉晴。曾玉晴下意识接住，入手沉重冰凉，竟是一枚拇指大小、非金非铁、刻满奇异符文的黑色小梭。
“破甲锥，一次。”铁刑长老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言简意赅。
曾玉晴心中一震。千机阁以机关傀儡术闻名，她自然识货。这小小一枚破甲锥，蕴含的力量极其内敛，一旦激发，恐怕金丹修士的护体灵光也难挡其锋锐！这礼物不可谓不重！她郑重收起，肃然道：“谢铁刑长老赐宝！”
胡龙象在一旁看着，心中微暖。老祖和铁刑长老此举，无疑是对曾玉晴身份和他与其关系的认可，也是一种无形的庇护信号。
曾玉晴这才转向胡龙象，明亮的眼眸中关切之色不再掩饰：“胡师兄，你的伤……”
“无妨，修炼所致，皮外伤罢了。”胡龙象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骨骼传来细微的、如同金玉摩擦般的轻鸣，隐现金纹的伤口处虽有麻痒刺痛，却已不影响行动，反而透出一股沉凝的力量感，“师妹不必担心。”
曾玉晴仔细打量着他，见他气息沉凝，眼神锐利如昔，甚至隐隐透出一股之前没有的、如同玄金般的冰冷锋芒，这才松了口气，展颜一笑：“师兄无恙便好。那日别苑之外，元婴威压如海，真是……”她心有余悸地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
两人在轩内一角寻了蒲团坐下。曾玉晴讲了些千机阁的近况，以及万川城这几日因拍卖会而愈发热闹的见闻。胡龙象则简单提及了静修之事，略去了《灵草经》和天蚕九变的凶险细节。轩内气氛轻松下来，药尘老人闭目养神，仿佛入定，铁刑长老则如亘古不变的雕塑，守卫着这一方小小的宁静。
交谈间，胡玉象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曾玉晴脸上。轩外透入的天光柔和地勾勒着她秀美的侧脸轮廓，肌肤莹润，带着少女特有的光洁。她正说到一件城中趣事，唇角微弯，眉眼生动，如同一幅清雅的工笔画。
倏忽间，胡龙象心中猛地一动。一个念头，如同沉寂海底的珍珠，被这生动的光彩骤然照亮，浮出心湖。
他霍然起身，动作突兀，引得曾玉晴和药尘老人都投来目光。
在曾玉晴略带讶然和药尘老人深邃的注视下，胡龙象几步走到药尘老人面前，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深深拜伏下去！
“弟子胡龙象，斗胆恳请老祖出手！”
声音在寂静的轩内显得格外清晰。
药尘老人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诧异：“何事？”
胡龙象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孤注一掷的亮光。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颗指甲盖大小、浑圆剔透、内部仿佛有水波荡漾、散发着柔和淡蓝光晕的珠子出现在手心。
珠子纯净无瑕，通体呈现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深邃的蔚蓝。那蓝色仿佛蕴含着整片无垠海洋的精华，又像是星空中最遥远深邃的星云凝结。
内部，并非凝固的死物，而是有无数细微至极、如同活物般的冰蓝色光丝在缓缓流转、升腾。光丝每一次流转，都折射出梦幻般的七彩毫芒，在静竹轩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晕染开一片朦胧而神秘的瑰丽光晕。
正是鲛人王族之泪！
曾玉晴的呼吸瞬间屏住了，美眸睁大，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那梦幻般的蔚蓝泪滴，仿佛被那纯净的悲伤与瑰丽的光华攫住了心神。
药尘老人盘坐的身躯，在鲛人泪出现的刹那，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震！他那双阅尽千丹万药、早已古井无波的深邃眼眸，此刻如同被投入了巨石的深潭，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枯瘦的手指下意识地捻动了一下，一股难以遏制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渴望与狂热，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在他眼底轰然喷发！
“鲛人泪……深海王族，非大悲恸不可得……”药尘老人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如同琴弦被拨动，“百二十年前，如意天宗‘九转驻颜丹’……便是以此为主材！”他锐利如电的目光猛地刺向胡龙象，“你……想炼驻颜丹？！”
“是！”胡龙象迎上老祖的目光，斩钉截铁，“弟子恳请老祖出手，以此鲛人泪，炼制驻颜灵丹！”他的目光，仿佛不经意地扫过一旁仍沉浸在鲛人泪梦幻光华中、难掩惊艳之色的曾玉晴。
药尘老人没有追问胡龙象为何突然要炼这于修为几乎毫无助益、却能引动无数修士疯狂的奇丹，也没用追问胡龙象鲛人泪的来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已完全被掌中那颗蔚蓝的泪滴所攫取。对于一位毕生追求丹道极致、以丹入道的元婴老祖而言，能亲手炼制传说中的“九转驻颜丹”，其诱惑力，丝毫不亚于参悟一门惊天动地的神通！
他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着，隔空轻轻一招。胡龙象掌心的鲛人泪仿佛受到无形牵引，缓缓飘起，稳稳落入药尘老人手中。入手冰凉，那股纯净的悲伤与海洋的深邃气息更加清晰可感，内里流转的冰蓝光丝仿佛有生命般轻轻跃动。
药尘老人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将鲛人泪托在掌心，细细端详。他强大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刻刀，谨慎地探入泪滴内部，感知着那冰蓝光丝流转的韵律，分析着其中蕴含的、近乎本源的纯净水系与魂力交融的奇异力量。
“冰魄玄光为骨，至纯魂泪为引，辅以……辅以……”他口中喃喃自语，语速极快，眼神专注得近乎痴迷，脑海中无数丹方、药理、君臣佐使的搭配疯狂推演、碰撞。困扰丹道宗师千百年的难题就在眼前，那份挑战带来的狂热，瞬间点燃了他沉寂已久的丹心！
“好！”药尘老人猛地抬起头，眼中再无半分迟疑，只剩下熊熊燃烧的丹火和不容置疑的决心，“此丹，老夫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