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不住......”卢布灵缓缓摇头，双手缓缓握成拳，眼神里的光坚硬如铁，“但我想试试。”
莫洋不由得一愣，这股子认死理的倔劲儿，倒让他脑子里晃过高兴拧着眉跟人争理的模样。
更让他心里软了半分的是，从头到尾，卢布灵从头到尾没有用骆惠然的安危来威胁自己，这份分寸，让莫洋高看了对方三分。
他转回身，眉峰松了些，“倒是没有丢了军人的那份刚毅！”
说着，莫洋挑眉对着常龙微微抬了抬下巴，语气依旧不客气，“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他想要救出他的战友，这我能理解，但你一个死人干嘛还在这掺和这滩浑水，你图什么呢？”
卢布灵的脸瞬间涨得有些红，视线往脚边的石缝飘了飘，“他战友落到流浪者手里，我也有责任......这点，你在考验里应该看到了的。”
“不，我觉得这不是全部。”莫洋的目光跟探照灯似的锁着他，连他眨眼的频率都数得清，“虽然我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这个理由能支撑你一时，不能支撑你一世。能让你待在这里近四十年，你需要的是信念，而不是靠着对常龙的亏欠。”
他的双手在二人之间来回一递，接着说道，“想要我合作，前提是大家开诚布公，没有信任，没有合作。”
其实，就在刚才卢布灵说出“我想试试”这句话时，他心底就已经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因为他的第六感告诉他，卢布灵值得合作。
但仅靠第六感就做出判断，莫洋显然已经过了那个容易冲动的年纪。
这个卢布灵身上藏着的秘密并不比常龙少，如果真要合作，莫洋现在还做不到信任对方。
他也想试试，趁着这个机会，从卢布灵口中知道更多。
听完这话，卢布灵的眼神突然散了焦，像盯着莫洋身后空气里不存在的东西，整个人僵在那儿。
直到那点空洞从他眼里被自己攥紧的拳头挤出去，换成硬邦邦的坚毅，他才开口，声音很轻，却砸得空气都顿了顿，“我想死。”
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莫洋差点被惊掉下巴，活了这么大，只见过人拼了命抓着“活”不放，从没见过谁把“死”当成悬在头顶的目标。
可这个念头只维持了不到半秒，脑子里突然炸响一声惊雷，不对！卢布灵早就死了！
想到这里时，莫洋直直盯向对方，“你耍我？你早就已经死了！”
“死？”卢布灵的鼻翼掀了掀，从鼻腔里挤出两声嗤笑，双手在自己胸口从上往下划了道弧线，“你看我现在这模样，算死了吗？活着时候的痛苦我全感受得到，但快乐，没有了......”
话刚落地，他眼尾突然绷紧，瞳孔里漫开一层冷森森的寒意，“我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被记忆所折磨！我的妻子，我年幼的孩子！”
说到这儿，他突然顿住，头微微抬向头顶昏暗的穹顶，声音突然软了下去，“我还记得入伍那天，娃扎着两个小揪揪，拽着我裤腿不肯放。我媳妇抱着她在站台送我，风把她们的头发吹得贴在脸上，我能看清她俩眼里的泪，亮得......像碎星星。”
这一刻，莫洋的指尖松了松，目光落在石台上交错的裂纹上发起愣，人这东西，难道真的是靠那些抓不住的记忆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