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凌晨五点。
黑色的越野车在一栋庄严肃穆的大楼前停下,这里是市档案馆。
冰冷的晨雾中,一个身影早已在石阶下等候,她穿着一身一丝不苟的灰色套裙,表情如同她身后的建筑一样,没有多余的温度。
衣领上别着一枚样式陈旧的铜质胸针,形状如同半融的钟摆,在晨光中泛着幽光。
是李砚秋。
江北辰下车,大衣下摆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冷风如刀片般刮过脸颊,带来刺骨的触感。
他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成白雾,迅速被雾气吞噬。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在这里,只是点了点头。
李砚秋手中握着一把古旧的铜钥匙,直接递了过来:“赵局让我转交给你。他说,如果你还想查下去,就得先知道‘守钟人’从来不是一个人。”
她的声音清冽,没有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回荡在空旷的台阶上,仿佛连雾气都为之凝滞。
江北辰接过那枚沉甸甸的钥匙,铜质的冰凉迅速传遍掌心,指尖甚至能感受到金属表面细微的蚀刻纹路。
李砚秋转身,用权限卡和另一把现代钥匙打开了档案馆厚重的防火门,金属铰链发出低沉的“嘎吱”声,像是某种古老生物的喘息。
走过空无一人的大厅,脚步声在大理石地面上反复回响,如同心跳节拍。
她带着江北辰进入电梯,径直下到最深的地下一层。
穿过一条狭长的、仅由感应灯照亮的走廊,灯光随脚步渐次亮起,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拉长的影子。
空气潮湿阴冷,皮肤泛起细小的颗粒。
他们停在B7区尽头。
这里是一整面墙的铁制书架,上面堆满了蒙尘的卷宗,纸张的霉味混合着铁锈气息扑面而来。
李砚秋没有去碰那些卷宗,而是走到书架正中,双手按在特定的两本辞海上,以一种特殊的顺序和力道向内推动。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弹动声后,整面书架竟从中向两侧缓缓滑开,金属摩擦声低沉而精准,如同钟表齿轮咬合。
露出后面一扇更加厚重的合金暗门。
李砚秋将那把铜钥匙插入锁孔,转动了三圈,每一声“咔”都清晰可闻,仿佛开启的是时间本身。
门开了。
室内没有窗,灯光雪白,空气干燥而恒温,皮肤瞬间从湿冷转为紧绷。
最震撼的,是正对门口的那面墙。
那是一面巨大的黑胡桃木墙,上面从左到右,以十年为一个单位,挂满了铜质铭牌,反射着冷光,像是一排排沉默的墓碑。
每一个铭牌上,都刻着两个名字。
江北辰的目光扫过,心跳骤然加速,血液在耳膜中轰鸣。
他看到了——【1952-1962,守钟人:程望舒,副手:李崇文】。
一路看下去,【1993-2003,守钟人:江振国,副手:赵启明】。
父亲的名字赫然在列。
他的目光继续向右移动,停在了【2023-2033】的空白区域。
那里本该是空的,却用磁吸贴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青年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一场公开听证会的发言席后,眼神锐利,神情冷峻。
那是三年前,他为了一个退伍老兵的权益案,在法庭外接受记者采访时被抓拍的瞬间。
照片上的人,是他自己。
江北辰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指尖仍残留着铜钥匙的冰冷,胸口却燃起一股灼热。
原来他踏入的,根本不是一个人的宿命,而是一场延续了七十年的接力。
晨光刺破雾霭时,江北辰已驱车返回市区。
而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的高楼之上,风柔雪正迎来她的战场。
上午十点十一分,风氏集团总部,总裁办公室。
风柔雪刚刚结束一场跨国视频会议,助理便敲门进来,脸色凝重:“风总,证监会来了紧急通知。”
“说。”风柔雪端起咖啡,语气平静,杯壁传来温热的触感。
“有三家与我们有深度股权关联的上市公司,联名向证监会提起了行政复议,他们引用《公司法》关于重大决策需经股东会审议的条款,要求认定我们‘取消继承制’的改制程序无效。带头的是温家的远亲控股的一家能源公司。”
风柔雪放下咖啡杯,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瓷与玻璃的共振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她非但没有焦虑,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合法程序。”
她拨通了周秉文的内线:“周叔,把你手里的东西,连同我父亲生前最后一份董事会的完整录音,一起提交给监管部门和所有媒体。”
电话那头的周秉文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图,沉声应下。
半小时后,一段录音引爆了整个财经圈。
录音里,是风柔雪的父亲风城略带疲惫和自嘲的声音:“我早就不信这套血脉神话了,什么百年基业,什么祖宗规矩,都是套在活人脖子上的枷锁。可只要没人敢第一个站出来掀桌子,我就只能陪他们把这场戏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