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合约落定，办公室里的气氛陡然一变。
方才因凌风的逼近而心旌摇曳的慕倾雪，在“成交”二字尘埃落定后，便迅速切换回了那个杀伐决断的商界女王。
她重新挺直了背脊，眼底最后一丝涟漪也归于沉寂。
她没再多看那份合约一眼，径直走回那张巨大的黑曜石办公桌后，拿起一份行程简报，姿态与声音都恢复了原有的冰冷。
“三天后。”
“君悦酒店，燕南市最高规格的商业晚宴。”
“我的联姻对象赵天宇，以及他父亲，天海集团的赵无极，都会出席。”
慕倾雪抬起眼，视线锐利地在凌风那件洗得发白的t恤和旧牛仔裤上刮过，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那是一种对于瑕疵的本能排斥。
“那将是你作为我‘未婚夫’的第一次公开亮相。”
“你的形象，必须从头到脚，彻底更换。”
那眼神，分明是在审视一块混着泥沙，亟待雕琢的顽石。
凌风却对她话里的嫌弃浑然不觉，反而更加四仰八叉地陷进沙发里，悠哉地翘着二郎腿。
“慕总，至于这么麻烦？”
他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腔调。
“穿什么有区别？难不成我披上龙袍，就真能当自己是太子爷了？”
一句话，噎得慕倾雪太阳穴突突直跳。
跟这个男人沟通，比跟董事会那群老狐狸周旋还累。
这家伙，简直就是一块滚刀肉，油盐不进！
慕倾雪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火气，懒得再与他多费唇舌。
她抓起内部电话，语气不容置喙。
“琳达，让‘维纳斯’团队的人，十分钟内到我办公室。”
“告诉他们的首席设计师凯文，把他压箱底的本事和最好的行头，全部带来。”
电话那头的琳达明显怔了一下。
“维纳斯”是整个华南地区最顶尖的私人形象定制团队，专为顶级富豪服务，预约档期早已排到数月之后。
可她不敢多问半个字，立刻应声：“是，慕总。”
挂断电话，慕倾雪冷冷地扫了凌风一眼。
“他们来之前，你最好先去洗个澡。”
“我不希望我的合作对象，闻起来像刚从土里刨出来的。”
说完，她便垂下眼帘处理文件，将凌风彻底当成了一团空气。
......
十分钟后。
一支七八人的团队，推着数个挂满高定服装的衣架，提着各式银色金属箱，鱼贯而入，动作间悄无声息，专业至极。
为首的，是一个留着微卷长发、气质阴柔而高傲的男人，正是“维纳斯”的首席设计师，凯文。
“我亲爱的慕总，是什么十万火急的案子，需要您动用我们团队的‘最高权限’？”
凯文用一种舞台剧般的夸张腔调开口，当他的目光扫过沙发上那个吊儿郎当的身影时，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丝鄙夷。
慕倾雪朝凌风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言简意赅。
“他。”
“把他从里到外，从头发丝到脚指甲，给我换一个人。”
“我要他三天后，有资格站在我身边。”
凯文的目光再次黏在凌风身上，他捏着兰花指，像审视一件残次品般围着凌风转了一圈，嘴里发出啧啧的嫌弃声。
“我的上帝！慕总，您这是从哪个建筑废料上，给我捡来这么一块……粗胚？”
“这皮肤质地，这野蛮生长的发型，还有这身……天呐，这东西有‘品味’可言吗？简直是对美学的公开处刑！”
凌风百无聊赖地掏了掏耳朵，对这种评价早已免疫。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凯文已经猛地一挥手，对着身后的团队下达了最高指令。
“都愣着干什么？按住他！”
“清洁！护肤！修剪！上仪器！”
一声令下，几个助理饿狼扑食般冲了上来。
“哎哎哎！你们要干嘛！别碰那！我不喜欢男的！救命啊！”
凌风的抗议，瞬间被各种仪器的嗡鸣声彻底淹没。
他被死死按在沙发上，感觉自己成了一条待宰的鱼。
冰凉的面膜糊了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