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京城,谁最了解金府?
是开封府。
你得明白,开封府是干什么的?
他们是掌管京畿治安的衙门,是天子脚下最硬的骨头,也是达官显贵们不敢轻易招惹的“黑脸神”。
可在这满城权贵、遍地嚣张的汴京,真正让开封府上下闻风丧胆、提起来就头皮发麻的,唯有——金府。
你瞧那些达官贵人,骑马占道、呵斥百姓、横行街市,看似无法无天。可开封府的差役们从不怵他们。
为什么?
因为那些人讲“规矩”。
哪怕动手之前先骂三句,踹人之前先亮腰牌,终究是“官场打架”,有来有回,留有余地。
只要脑子没进水,没人会把开封府往死里得罪——毕竟,今日你踩了衙役,明日御史台的弹章就能把你埋了。
可金府呢?
他们是拿开封府刷威望的。
从衙役到府衙,金家的人来去如风,打完就走,拆完就撤,连门槛都给你竖着劈两半。
开封府不是没脾气,是惹不起。
你见过谁家把衙门当演武场?把官差当沙包练手?把府尹的官帽当蹴鞠踢着玩?
金家就干得出来。
所以,若说开封府的人还不知道汴京城谁不能惹,那他们这几十年,真就白混了。
这日,几名胥吏轻手轻脚地来了枣树林,又轻手轻脚地走了。
没敲锣,没打鼓,连腰刀都收得紧紧的,生怕惊动了哪群祖宗。
等府尹王诏听完回报,脸色一沉,随即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反手一记太极推手,轻轻巧巧,把这烫手山芋——原封不动,踢回蔡攸手里。
王诏是谁?
他是开封府的“活化石”。
当年“开封府集体断腿”那场风波,他在;
衙门被金府一夜间推平,牌匾砸成碎木,他在;
那时他还是推官,如今已是府尹,可记忆里的阴影,从未散去。
金府有多凶?多横?有多少人?都是谁?
这些,是他上任第一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必修课”。
所以他清楚得很——这事儿,不能碰。
于是,那封回文到了蔡府,写得极有讲究:
“蔡二娘子久居斯地,情由自明,还请蔡大人酌情处置,以全体统。”
字字恭敬,句句推脱。
翻译过来就是:
“这地方是你家亲戚的,你自己去管,别让我们开封府再送人头了。”
风轻轻吹过,衙门口的灯笼晃了晃。
仿佛听见了一声叹息:
在这汴京,不是官大,而是命硬,才敢说话。
蔡攸接到这记“回球”,沉吟良久,脑海中却一片模糊——蔡如简是什么时候出嫁的?他竟想不起来。
不过,他也没太放在心上。
蔡府家大业大,产业遍布天下,族中子弟更是多如牛毛。
他早年便已独立门户,与本家往来稀疏,关系更是淡漠到了冰点。一个不受重视的小姐出嫁,没通知他,再正常不过。
“去,请二小姐到府里来一趟。”他轻描淡写地吩咐道,仿佛只是叫人来喝杯茶。
在他眼里,这不过是桩小事。
不就是征地嘛?砸钱就是了。
多给些银子,补偿些田产,谁还会不识趣地挡路?
别说是个边缘的蔡家二小姐,就算他亲爹蔡京亲自坐镇那儿,也拦不住他向皇上表忠心的脚步。
皇恩如天,马屁要拍得响亮——这才是蔡攸的生存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