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蔡如简挑眉冷笑,指尖轻弹,火星溅出“那你娘要是给你找了个后爹,比你亲爹还混蛋,你咋办?跪着认?还是拿锄头砸他?”
韩世忠当场石化,嘴张着,话卡在喉咙里。李纲悄悄把“我也想复活祖父”硬生生咽了回去,连咳嗽都憋成了闷响。
菜园静得可怕,只有风穿过藤蔓,发出如诉如泣的低语。
金小山满意地点头。
你们想屁吃呢!
你们两个是马夫,要有自觉。
种完了菜,这场麦收基本就结束了。
麦收后的宴台村迎来短暂的农闲。金小山踩着夕阳的余晖往村里走,李师师提着裙摆跟在他身侧,身姿轻盈如蝶,绕着他魁梧的身形转着圈儿。
新修的粮仓矗立在村东头,在落日映照下显得格外厚重坚实,让人看着就心生安稳。
两万亩田地,四千人吃,怎么吃得完!
金小山心中得意,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
然而,他的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脚步猛地钉在原地。
青石板上,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正跪在那里。她枯黄的头发沾着草屑,黑瘦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麻木。最令人心惊的是,她那双黑黢黢的手,正死死按着一个襁褓,将里面的婴儿往浑浊的池水里摁。婴儿细弱的腿脚在布里无助地抽搐,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蛾。
咕噜噜的水泡从襁褓周围不断冒出,水面上漂浮着婴儿稀疏的胎发。
李师师手中的丝绸帕子无声滑落,惊呼卡在喉咙里。
金小山只觉得血液直冲头顶,怒火在胸中翻涌。他眼睁睁看着那双小脚渐渐停止挣扎,婴儿吐出的最后几个气泡在水面破碎。
一声怒吼震彻四野。
金小山一脚将小女孩踹出数米远,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令人心惊的是,那女孩竟不哭不闹,只是用空洞的眼神望着他,嘴角还沾着中午吃的饼渣。
金小山急忙捞起婴儿,襁褓沉得让人心慌。解开湿布,一个面色青紫的男婴映入眼帘,小小的脸上还带着胎脂,却已没了呼吸。
救赎!
金小山的嘴唇因愤怒而不停颤抖。连日来的好心情,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发生什么事了?
李清照闻声急匆匆赶来。
她原本正在村中核算收成,享受着丰收的喜悦,却被金小山的怒吼惊动。
你问我怎么回事?
金小山将孩子塞进李师师怀中,一把抓住李清照,破口大骂,
让你特码的管理村子,你就是这么管的?这村子里连小孩子都在杀人!你码的死哪儿去了?
唾沫星子溅了李清照一脸。
她茫然地看着婴儿,又看向那个小女孩,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她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
今日五月初五,这婴儿又是个男娃,溺死实属寻常。
闻讯赶来的宗泽不甚为意地解释道。
寻常?这他娘的哪里寻常了!!
金小山一把揪住宗泽的衣领,目眦欲裂。
此乃民俗,更是丁税所迫。
宗泽的声音低沉如古井无波,却字字凿入人心:五月五日生子,男害父,女害母
他抬眼望向血色残阳,仿佛在陈述天地间最自然的法则:五月为恶月,五日是毒日。这一日降世的孩子,不断溺于水,便弃于野。
枯叶随风卷过粮仓高墙,他的话语像判决书般冰冷——
不是父母心狠,是这世道,容不下不祥之人
金小山转头看向那个倒在地上的小女孩——她或许根本不明白什么是,只知道家里能少一张吃饭的嘴。
夕阳将粮仓的影子拉得很长,宛如一口巨大的棺材。
金小山伫立在暮色中,突然觉得新建的粮仓如此刺眼。再多的粮食,也填不满这个时代吃人的裂缝。
他在这世间已生活了十数年,却从未真正见识过愚昧露出它的獠牙。
为何?
只因他居住在这片土地上最富庶的城池!
那里的愚昧身披锦绣、口吐芬芳,总能优雅地蒙混过关。
只因他惯于早眠迟起。
夜色中滋生的荒诞与疯狂,总与他擦肩而过。
宗泽的解释无法抚平金小山的愤怒。
“五月五出生的就该死?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