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种师道怒骂一声,目光投向田地之中,“我让你混进金府是让你学本领的,本领没学到,装神弄鬼那套你倒是学的有模有样!!”
复活?
他不信!
成仙,异士,自古有之。
死而复生,书中从未见闻!
至于王夫人的事儿,根本没几个人知道。
九娘缓缓低头,额发垂落时,她看见自己水中倒影——个被无数无形丝线束缚的木偶。那些名为的丝线,早在她出生那日就已缚住四肢百骸。
她默默起身离去。
河水东流不止,带走了少女不合时宜的孝心,也冲刷着这个时代对女性最深的禁锢。
金小山手里的镰刀“哐当”一声砸在田埂上,他是能听清三里外蚊子打架的,此刻却被几个法律名词逼得抓耳挠腮。
“《天圣令》是个啥玩意儿?”
他扭头朝李清照嚷嚷,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李清照正蹲在地上研究一株麦穗,头也不抬:“大概是七十多年前仁宗朝的老黄历吧。”
那语气轻描淡写得仿佛在说昨夜的剩菜。
她当然知道《天圣令》有三十卷之多,但一个研究诗词歌赋的才女,谁耐烦记那些枯燥条文?这就好比让米其林大厨去背食品安全法,纯属跨界为难人。
“那《宋刑统》又是什么鬼?”
金小山继续挥洒着他理直气壮的无知。
“《宋建隆重详定刑统》。”
李清照翻了个娇俏的白眼,故意把九个字念得字正腔圆。
金老爷顿时炸毛:“说人话!”
他气得直跳脚,仿佛李清照刚才念的是外星语。这位爷最讨厌那些拐弯抹角的名词——你倒是解释啊!停顿那三秒是等着我夸你学问好?
“就是大宋刑法……”
李清照憋着笑,声音越来越小。
“操!建隆又是什么鬼?”
金小山一脚把镰刀踢飞三米远。
说好的主角无所不知呢?这届作者不行啊!
“太祖赵匡胤的第一个年号,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接下来的对话完全变成了法律名词扫雷现场:
“《田令》?”
“《天圣令》里管田地的部分。”
“《涑水家仪》也是法?”
“这是家风指导手册。”
“家范和家规有啥区别?”
“家范是告诉你理想家庭该有的样子,家规是具体条款……”
“《涑水家仪》谁写的?”
“迂叟先生。”
“……你皮痒了是吧?直接报身份证号能咋的?”
“嘻嘻,司马光呀~”
当李清照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时,金小山已经气得把整片麦田踩出了个太极图案。而远处偷听的女人也都纷纷露出笑容,老爷还是这想、可爱呢。
天圣令+宋刑统+涑水家仪+家规=网。
这是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
一张能网住在场所有人的网。
《天圣令》《宋刑统》《涑水家仪》与家规共同编织的,是一张堪称完美的捕猎网。
它用法律的丝线勾勒框架,以道德的绳索收束网口,最终用的名义将半个社会成员困在方寸之地。
这套制度设计的精妙之处在于,它让压迫看起来像一场恩赐。
《天圣令》中妇人不预外事的条款,被包装成对女性的特殊关爱;《宋刑统》里妻告夫者徒二年的规定,被美化为维护家庭和谐的妙计;而司马光在《涑水家仪》中倡导的妇人昼不游庭,更是被颂扬为教养的体现。这些条文联手打造出一个奇观:女性仿佛生活在镀金鸟笼里,连呼吸都要按照礼法规定的频率。
更讽刺的是,这张网的每个网格都打着为你好的旗号。
最绝妙的是,这张网还具有自我强化的魔力。女性越是遵守空间限制,就越丧失独立生存能力;越是丧失能力,就越需要依附男性;越是依附,就越要严守礼法——好一个闭环式的完美囚禁!
而制造这张网的人们,却始终自信满满地认为,他们是在教化众生维护纲常。
这种将压迫当作恩赐的集体无意识,才是这张网最可怕之处——它让受害者感激枷锁,让囚徒赞美牢笼,让整个社会对这种制度性不公视若无睹。
宋代女性就在这样一张用法律、道德和习俗编织的巨网中,活成了一个个标准化的符号。她们的生存空间,被精心设计成一座没有栅栏却处处是墙的迷宫。这真是宗法社会最的创造:用最文明的手段,完成最彻底的禁锢。
“语嫣,你的曼陀山庄是不是没了?”
突然金小山想到。
王语嫣好像一直没有提曼陀山庄的事儿。可按现在这种情况来看,八成曼陀山庄早就不是她的了。
女子没继承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