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像是在一个玻璃房间里溺水。”
刘筱蕾的呼吸一滞。
“你知道外面有阳光,有空气,有鲜花和人群,你能看见他们,甚至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但你被困在那个透明的房间里,水一点点没过你的脚踝,膝盖,胸口……”
“你拼命地拍打玻璃,大声呼救,但外面的人好像看不到你的挣扎,他们只是路过,或者对你微笑,以为你也在享受着这片景色。”
“那种感觉是极致的孤独和窒息。”
“你知道世界是美好的,但那份美好,唯独与你无关。”
平静到近乎残酷的叙述。
刘筱蕾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攥了一下。
她采访过心理学家,听过无数专业的术语和定义,但这个比喻,却直观地让人心头发紧。
“那你……是怎么克服的呢?”
“我没有克服它。”
李若荀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抹有些无奈,却又无比温柔的弧度:
“就像在《我就是生活》里说得那样,我只是暂且学会了和它共存。”
“而这一切的契机是我的粉丝,她们从外面,一点一点,帮我把那个玻璃房间敲开了一道缝。”
“她们告诉我,我的歌声像是一束光,照亮了她们某个难熬的夜晚。”
“慢慢地我发现,原来我的存在,并不是毫无意义的。”
“我发出的声音,真的可以被听到,我传递出去的光,也真的可以被接收到。”
“于是,我就有了力气,从水里站起来,去回应那道被敲开的缝隙。”
“我们就像……在玻璃墙的两端,互相取暖,互相拯救。”
他的声音如清泉,洗涤着听者的耳朵和心灵。
他说得很坦诚,这种坦诚反而比那些慷慨激昂的“战胜病魔”的宣言,更具有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
一场聊下来,时间并不算长,但信息量和情感浓度却极高。
李若荀的口条极好,逻辑清晰,无论是描述自己的感受,还是对亲子关系的看法,都充满了超越他年龄的通透与关怀。
他没有控诉,没有怨怼,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一些事情。
刘筱蕾从一个专业的记录者,几乎变成了一个专注的倾听者。
对他的印象,也从最初“讨人喜欢的孩子”,渐渐转变成一个“拥有强大而温柔灵魂的年轻人”。
采访结束时,刘筱蕾站起身,真心实意地说道:
“小荀,谢谢你。今天的谈话让我受益匪浅,你的说法也简单明了,想必比很多专家人士的术语更能让人听得进去。”
“没有没有,专家们的说法也是给观众多角度的思考空间嘛。”
李若荀很谦虚。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光影在他脸上温柔地晃动。
刘筱蕾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年轻人就像一株在风雨中长大的植物,虽然经历过挫折,却依然倔强地向着阳光,生出了一身干净清爽的枝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