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最坏的猜测,终究是成了真。
我铺开笺纸,阿海立即上前研墨,我提笔疾书,将岛上所见——从私矿硫磺、倭船武器,到贤贵妃与浪人首领的私情、那个身世成谜的混血孩童,尽数落于密信之中。
“用信鸽,尽快送往平阳城。”我将密信交予最得力的雾影郎,“务必交到北冥国君手中。”
待信使领命而去,我转向都督:“烦请都督加强沿海戒备,倭寇恐有异动,我暂留府中,若有消息,也好及时策应。”
窗外惊涛拍岸,我心中已有计较——贤贵妃既已去倭国商量对策,看来这场风雨避无可避。
而今唯有静观其变,方能在这盘棋局中寻得破局之机。
不过数日,平阳城的飞鸽便送来了国君的回信。
我展开信笺时指尖竟有些发凉——贤贵妃已抢先上书朝廷,对于二皇子被囚一事,言辞恳切表示遵从君命,并痛陈自己教子无方。
“臣妾日夜焚香祷祝,只求陛下圣体安康……”我反复咀嚼着信中转述的语句,茶盏在指间渐渐转凉,她这般做派,倒显得我的密报像是无端构陷。
北冥国君在御札末尾写道,“贤贵妃既已痛悔前非,禾禾是否多虑?”那抹朱红刺得眼底生疼。
我将茶盏轻轻放回案几,贤贵妃这步棋着实精妙,此刻若再坚持密报所言,反而会让人觉得我是在步步紧逼。
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青瓷釉面映出自己紧蹙的眉峰。可难道她当真能狠下心肠,将二皇子的安危全然置之度外?
盏中茶汤渐凉,浮叶沉浮间忽想起那夜西院——那个手持短剑的孩子,除非……
“除非二皇子本就非她心中最重要的棋子。”我倏然抬头。
烛火啪地炸开灯花,飞溅的火星仿佛瞬间照亮了脑海深处——二皇子从来都只是贤贵妃摆在明面的幌子。
若逼宫得逞,她便是摄政太后,若事败,这枚棋子随时可弃。
贤贵妃这步棋看似退让,实则以二皇子为障眼法。众人皆紧盯囚徒之时,她正带着真正的“利器”在倭寇庇护下悄然成长。
“好个李代桃僵之计。”我攥紧袖口,海风穿过窗隙掀起案上信纸,“那混血孩童才是她真正的筹码。”
都督面露惊疑:“可二皇子毕竟是她的……”
“亲生骨肉?”
我望向窗外漆黑的海面,“在她心里,怕是比不过流淌着海龙王血脉的稚子,倭寇势力加上北冥贵族血脉,那才是能让她真正执掌两方势力的完美傀儡。”
贤贵妃这盘棋下了十六年,如今不过是将赌注从败局已定的棋子,移向更隐秘的活眼。
海风裹着咸腥气漫进书房,我望着案上那封朱批御札。这场博弈里,最致命的杀招往往藏在最温顺的表象之下。
“传令雾影郎,”我声音沉静,“查清那孩子被带往何处,贤贵妃既敢弃车保帅,我们便掀了她的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