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睁开眼,看向她:“青黛姑娘请讲。”
“你和月娥姐……是怎么在一起的?”青黛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八卦笑容,“我瞧着月娥姐是顶好的人,爽利又能干。而你……林先生,我虽看不透你的全部,但也感觉你绝非池中之物,不像是会永远困在这清水小镇的人。你怎么会留在这里,还和月娥姐……”
林安闻言,眼神微微闪烁,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他沉默了片刻,避开了关于自己身份和过往的核心问题,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无尽的雨幕,声音温和而带着些许回忆的暖意:“月娥她……确实很好。我初来清水镇时,身无长物,心绪也有些……低落。是归云客栈推荐了我,给我在王老那找了一份工,让我有了落脚之地。月娥她……待人真诚,从不因我外来者的身份而轻视,反而处处关照。”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日子久了,便觉得这小镇安宁,客栈温暖,月娥的笑容……也让人安心。或许,我漂泊久了,只是想寻一个可以安心停留的地方吧。”这番话半真半假,避重就轻,却也是他内心真实感受的一部分。
青黛听得认真,点了点头,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忽然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戏谑问道:“那……林先生,你和月娥姐,可有……那个过了?”她说着,还故意用手指比划了一个暧昧的手势。
“噗——咳咳!”林安被她这大胆直接的问题惊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脸上瞬间腾起一片罕见的、难以掩饰的红晕,连耳根都红了,急忙摆手,语气带着少有的慌乱,“青黛姑娘!慎言!慎言!我与月娥发乎情,止乎礼,岂可……岂可如此唐突!”
看着他这窘迫的模样,青黛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带着几分六扇门捕快洞察人心的得意:“林先生,你就别瞒我啦!我可是干这行的,察言观色最是在行。你和月娥姐之间那眼神,那不经意间的小动作,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我敢说,你们虽未逾越最后一步,但搂搂抱抱、亲亲小嘴……这类事情,肯定是有过的,对不对?”她说得斩钉截铁,目光灼灼,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
林安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前两日在溪边,他将月娥拥入怀中,亲吻那柔软唇瓣的旖旎场景,还有那次不小心碰到她胸前丰盈时,那触电般的触感和月娥瞬间绯红的脸颊……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红晕更甚,几乎要烧起来,心脏也不争气地加速跳动。
他窘迫得几乎无地自容,只能强作镇定,板起脸试图转移话题:“青黛姑娘!你……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可……怎可谈论这些!还是说说你自己吧!待司夜前辈……之后,你有何打算?”
青黛见他羞得快要冒烟,知道不能再逗下去,见好就收。她收敛了玩笑的神色,靠在冰冷的土墙上,望着跳动的油灯火苗,语气变得平静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我?我自然是回六扇门啊。师父她……了无牵挂,我总得继续我的路。”
她顿了顿,眼中重新燃起斗志和一丝属于年轻人的、天马行空的幻想:“等我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先把那个嚣张的‘一阵风’大盗逮住!这家伙滑不溜手,好几次都让他从我们眼皮底下跑了,害我们被上头训斥!等我抓到他,定要让他好看!”她挥舞了一下拳头,仿佛南宫翊就在眼前。
“然后呢,再破几桩大案,立下几个大功,说不定就能升个捕头什么的,到时候俸禄多了,权力也大了……”她越说眼睛越亮,开始畅想未来,“等我有钱有势了,就在京城买个宅子,然后……嘿嘿,找几个姿色上乘、温柔体贴的小白脸养在府里!每天看看他们吟诗作对、弹琴跳舞,那日子,岂不是快活似神仙?”她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想法实在有些惊世骇俗。
林安听着她这番离经叛道的“宏图大志”,先是愕然,随即也不由得失笑摇头。他知道青黛性子跳脱,这番话多半是玩笑之语,但其中那份不愿被世俗束缚、追求自我快活的劲儿,倒是与她师父司夜年轻时有几分相似。他顺着她的话笑道:“那青黛姑娘届时可要擦亮眼睛,莫要引狼入室才好。”
“那是自然!”青黛扬了扬下巴,一脸自信,“本姑娘火眼金睛,那些歪瓜裂枣、心怀鬼胎的,休想近身!”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在破旧的农舍里,伴着屋外仿佛永无止境的暴雨声,聊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从江湖传闻到市井趣事,暂时驱散了风雨带来的阴霾和沉重。气氛轻松而融洽,仿佛他们只是两个结伴远行的普通朋友,而非身负秘密的医者和六扇门捕快。
直到夜深,油灯的火苗愈发微弱,两人才各自找了角落,裹紧尚带潮气的衣物,勉强合眼休息。林安心中记挂着病人的情况,睡得并不踏实。而青黛则在闭眼前,又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雨夜,心中闪过一丝疑虑:‘有个住进客栈的生面孔,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希望月娥姐那边一切安好。’但这念头很快被疲惫淹没,她也沉沉睡去。
而在归云客栈二楼,南宫翊如同融入了阴影,耐心地等待着。隔壁山匪的鼾声渐渐响起,混杂在雨声中,变得规律而沉重。他估算着时间,直到确信几人已陷入沉睡,才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站起身,目光落在了那面薄薄的墙壁上,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墙壁另一侧,床底下的某个包裹上。夜探,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