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般反应,林安见好就收,低笑了一声,适可而止地收起了那副调侃的姿态。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溪水,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着一点淡淡的、难以言喻的疏离:“好好好,不开玩笑。”
他停顿了一下,才缓缓道:“乞巧节……确实是好时节。不过,我如今刚在镇上落脚,一心想跟着王老先生学好本事,安身立命尚且顾不过来,哪有心思想这些风月之事。”这话半真半假,既是合理的推脱,也隐晦地点明了他此刻并无此意的现状。
他转而看向秦月娥,语气变得温和而坦然:“至于乞巧节那日,若得空闲,或许会去凑个热闹,看看莲花灯,沾沾喜气便是了。缘分之事,强求不得,顺其自然就好。”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既没有完全拒绝节日的氛围,又明确表达了自己目前并无特定目标的态度,还将那份“顺其自然”说得云淡风轻,让人无法再继续追问下去。
秦月娥听了,了然地点头,脸上的红晕也稍稍褪去。她只觉得林安是心思沉稳,以事业为重,便也不再勉强,笑着附和道:“林先生说的是,是该先立业。那到时候街上见了,可要打个招呼。”
“自然。”林安含笑应允。
林安从善如流地应下了秦月娥关于乞巧节凑热闹的提议,气氛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轻松。他目光微转,落在秦月娥依旧带着些许未褪尽红晕的侧脸上,那抹戏谑的笑意又悄然爬回他的眼角。
他状似随意地开口,语调轻松,仿佛只是顺着方才的话题自然延伸:“秦掌柜方才问我,问得这般熟练。却不知……你自己呢?”他稍作停顿,看着秦月娥疑惑地转过头来,才慢悠悠地补充完,“乞巧节可是女儿家的大日子。我们秦掌柜年轻能干,模样又好,想来……登门提亲的媒人都快把客栈门槛踏平了吧?不知可有入了眼的青年才俊?”
他的问题问得直接,却又带着朋友间玩笑般的熟稔,让人不好轻易恼火。
秦月娥果然又被他说得脸上一热,这次连耳根都微微泛红了。她没好气地瞪了林安一眼,这次眼神里多了几分货真价实的羞窘,语气也急了些:“林先生!你怎么又来了!净会拿我寻开心!”
她跺了跺脚,像是要强调自己的认真:“我整天忙着客栈里大大小小的事,算盘珠子打得震天响,还得操心柴米油盐酱醋茶?还得盯着那个不成器的小六别毛手毛脚打碎碗碟,哪有什么心思琢磨这些!”
她说着,语气渐渐平复下来,带上了一点自嘲和理所当然:“再说了,文轩还在省城等着考功名呢,我这个做姐姐的,总不能在他前程未定的时候,先考虑自己的事吧?总得……再等等。”她的目光投向远方,那里有她对弟弟沉甸甸的期望和责任。
这番话她说得坦然,没有丝毫扭捏,显然这便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客栈和弟弟,几乎占据了她生活的全部,个人的儿女情长,似乎被无限期地排在了后面。
林安看着她明明年纪尚轻,却已然将一副重担稳稳扛起的模样,眼底那点戏谑慢慢淡去了,化作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有钦佩,或许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他不再玩笑,只是微微颔首,语气也变得认真了些:“秦掌柜顾念家人,以大局为重,令人敬佩。”
他顿了顿,又温和地补充道:“不过,缘分之事有时也妙不可言。若真有合适的,也不必全然拒之门外。毕竟,日子总是人过出来的。”这话说得含蓄,更像是一种朋友式的劝慰,而非试探。
秦掌柜听了,只是笑了笑,并未接这个话茬,显然并未往心里去。她转而对林安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客栈瞧瞧了。孙婆婆她们怕是忙不过来了。”
林安颔首:“确实。我也该回药堂了,看看师父那边是否还有事吩咐。”
两人很自然地并肩,一路上二人并无其他言语,沿着溪边的小路朝镇中心的方向走去。脚下是柔软的草地和偶尔凸起的卵石,远处已有炊烟袅袅升起。到了镇上那棵标志性的大槐树后,两人言语道别后便各自朝一边走去。
夕阳的余晖将杏林巷的灰墙染成了暖金色,济世堂里似乎已经点起了灯。林安深吸一口气,抬步向药铺走去,结束了今日下午的闲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