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压力与眼前这场诡异的经济风暴,让他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冥石。他需要锚点,需要一个让他确认所有坚持都值得的理由。
他想到了那个基于对《阴律》和因果线的深刻理解,推演过无数次却从未敢尝试的禁忌法门——血脉共鸣。此法凶险异常,需燃烧本源魂力,强行撕开阴阳壁垒的一丝缝隙去感知,稍有不慎便会魂基受损,甚至折损魂寿。代价巨大,但……他已别无他法。
他走到房间中央,眼神挣扎了片刻,最终化为一片决然。他盘膝坐下,双手掐动那个极其复杂且不稳定的法诀。
魂力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烧,不仅仅是消耗,更像是某种本质的东西在被持续抽离,带来灵魂深处的虚弱与刺痛。他的脸色迅速变得透明,魂体甚至出现了细微的、不稳的波纹。
他强行忽略这种灼魂蚀骨的不适,将全部神念集中于与阳间亲人的血脉因果线上。
没有画面,只有无数嘈杂的、破碎的意念碎片汹涌而来,夹杂着阴阳壁垒摩擦产生的刺耳噪音:
一个模糊的、属于妻子的念头,充满了对“钱不够用”的焦虑……
一丝儿子在睡梦中不安的呓语,似乎在喊“爸爸”……
一阵熟悉的、属于父亲的咳嗽声,伴随着药味的幻觉……
母亲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这些碎片杂乱无章,却共同指向一个方向——窘迫与担忧。
共鸣只持续了不到三息,陆鸣便猛地切断了连接,整个人如同虚脱般向前踉跄一步,用手撑住案几才勉强站稳。他大口喘息着,魂体的虚弱感如潮水般涌来,额间一道细微的、代表魂寿损耗的灰色纹路一闪而逝,没入魂体深处,留下一丝冰冷的余悸。
他抬起头,眼中因魂力过度消耗而布满血丝,但那瞳孔深处,却燃起了比之前任何时刻都更加坚定的火焰。
地府的动荡,已经真切地影响到了阳间亲人的生活。这不再是一场局限于地府权力斗争的危机,而是关乎阴阳两界无数像他家人、像忘川河边那老魂一样微小存在的生存根基。
他必须赢。不是为了权位,而是为了守护这最基本的秩序与安宁。
他直起身,目光锐利如刀,再次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酆都的灯火比往日稀疏了许多,连冥河水的呜咽都仿佛带着几分滞涩。这份异常的寂静,比白日的喧嚣更令人心悸。
他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脑海中飞速闪过谢必安的警示、风声阁的情报、老魂的绝望、家人的愁容……无数碎片开始汇聚,指向一个精心编织的阴谋核心。对手不仅来势汹汹,更是精准地掐住了地府的命脉,这绝非寻常手段。
而他,已别无退路,唯有迎战。
这场针对参事处,乃至地府秩序根基的狂风暴雨,已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