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手如此激烈的反应,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灯塔,恰恰无比清晰地证明了,他们寻找的方向完全正确!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彻底暴露在对手的视野之下,危险系数呈倍数的飙升。
姜灵儿轻吸一口气,打破了沉寂,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忧惧:“大人,如此一来,我们先前设想通过民间渠道、故纸堆寻觅线索的路子,恐怕……要被彻底堵死了。而且,对方既然已经开始用这种雷霆手段清理,说明他们已经丧失了耐心,或者感到了真正的威胁。他们随时可能……从清除物证,转向清除人证。”
陆鸣缓缓点头,姜灵儿的判断与他不谋而合。黄有财的预警,像一盆掺杂着冰碴的冷水,将他因连日来的默契与合作而生出的些许暖意瞬间浇灭,让他对潜在敌人的危险层级与凶残程度,有了最直观、最清醒也最冰冷的认识。
这不再是隔空的规则博弈与证据较量,而是真刀真枪、你死我活的生存之战,已经在他尚未完全准备好的时候,悍然拉开了染血的序幕。
“孙毅,”陆鸣的声音低沉而坚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立刻通过安全渠道,传讯给黄有财,多谢他此番冒险示警。告诉他,情谊我们记下了。让他即刻起进入冬眠状态,切断与我们的一切明面联系,非生死攸关,绝不能再主动触碰任何与我们相关的线索。一切以保全自身,保全老地方为第一要务!”
“是!属下明白!”孙毅深知此事轻重,抱拳领命,转身便如一阵风般冲出了值房,身影迅速融入廊外的黑暗。
值房内只剩下陆鸣与姜灵儿二人,空气仿佛凝固了。
陆鸣转向她,目光复杂,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灵儿,”他开口,话语罕见地停顿了一下,目光与她写满担忧的眸子一触即分,仿佛那关切能灼伤他此刻必须保持绝对冷静的意志,“从今日起,你务必……”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转为不容置疑的坚决,“……务必留在判官殿内,或者即刻返回师尊孟婆处。若无我或可信之人陪同,绝不可单独外出,更不可再涉足任何与调查相关的险地。”
姜灵儿凝视着他,将他眼中那份远超寻常同僚的、深藏的关切与决绝看得分明。
一股暖流混杂着更沉重的忧虑在她心中翻涌,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带着颤音的应答:“嗯……灵儿都明白。大人……”她抬起眼,目光恳切而坚定,“您身处漩涡中心,更要……万事小心。”
陆鸣深深看了她一眼,似要将这份叮嘱刻入心底,随即毅然转身,大步走到窗前。
他独立于这片沉重的幽冥夜色前,窗外是无垠的黑暗,仿佛一张巨兽的口,正在无声地吞噬着一切光明与痕迹。
惊涛骇浪已然掀起了吞噬一切的前兆,对手正在以最野蛮的方式抹杀过去。他能感觉到,一扇扇可能通往真相的门,正在他身后被迅速而坚决地一扇扇封死。
时间,成了最奢侈也最残酷的东西。
他必须更快,快过对手清除的速度;他必须更准,在所有的路径被彻底堵死之前,找到那把唯一能劈开这铁幕、直插敌人心脏的钥匙,那把通往诡异“往生殿”的钥匙。
夜色,在他身后愈发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