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冬春因胎象已重,皇帝特意恩准,依旧免了她每日的晨昏定省,只需在延禧宫中安心静养。
于是,在其他妃嫔每日往返于各宫之间,维持着表面和睦、暗地里较劲之时,夏冬春所在的延禧宫主殿,仿佛成了一处世外桃源,门庭虽不冷落(皇帝时常驾临,赏赐不断),却隔绝了大部分的直接纷扰。
她虽足不出户,但外界的消息却如同细流,透过各种渠道,源源不断地汇入她的耳中。
首先便是安陵容的转变。
自安比槐被贬后,安陵容往景仁宫跑得愈发勤快了,姿态也放得愈发低了。她不再试图去结交旁人,而是全心全意地依附于皇后。
皇后似乎也乐得收下这把主动递上的刀,偶尔会赏她一些不甚起眼的衣料、首饰,或是在众人面前提点她一两句,便足以让安陵容感恩戴德。
夏冬春听说,安陵容甚至开始暗中练习歌喉,这些显然不是为了陶冶性情,而是揣摩着帝心,准备着日后争宠的利器。那份柔顺沉默之下,是破釜沉舟的决心和日益精进的技艺。
其次是华妃的焦躁。
沈眉庄倒台后,华妃气焰更盛,协理六宫之权行使起来愈发说一不二。但她对夏冬春这一胎的嫉恨也与日俱增。
夏冬春虽闭宫不出,却也隐约听闻华妃曾几次想借由头敲打延禧宫,或是想往宫里安插人手,都被皇帝派来的护卫和许嬷嬷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
华妃奈何不得,只能将火气撒在别处,翊坤宫责罚宫人的消息时有传来。
甄嬛则显得更为沉静。
经历了沈眉庄变故和安陵容的决裂,甄嬛似乎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后宫的残酷。她依旧得宠,但与皇帝的感情似乎进入了一个平稳期,少了些初时的热烈,多了几分相敬如宾的意味。
她将更多精力放在读书、调理身体上,行事也愈发谨慎周全。夏冬春觉得,甄嬛像是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而皇后,依旧是那副端庄温婉、母仪天下的模样。
她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对每位妃嫔都看似公允,对夏冬春这一胎也时常表达关切,赏赐补品,叮嘱太医好生照料。
夏冬春每日听着这些消息,如同听说书一般。她靠在铺了厚厚软垫的榻上,由着小荷轻轻为她揉着浮肿的小腿,心里却清明如镜。
安陵容成了皇后的刀,华妃憋着劲想找麻烦,甄嬛在蛰伏,皇后在布局……这后宫,真是一刻不得闲。
而她,只需继续扮演好她的角色。皇帝来时,她便表现出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与一点点娇气的小抱怨(比如孩子踢得她睡不好);赏赐来时,她便露出符合“纯”嫔人设的、简单直接的欢喜;旁人透过宫人递来的打探或示好,她一律以“养胎为重,不便打扰”为由,由许嬷嬷出面挡了回去。
就这样,将所有的风雨与算计都隔绝在外,全心全意地孕育着腹中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