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站起身,不再看甄嬛,脸上的泪水不知何时已经干了,只剩下一种冰冷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恨意。
“是陵容冒昧,打扰姐姐了。”她声音平静得可怕,对着甄嬛福了福身,然后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出了碎玉轩。
从这一刻起,那个对甄嬛还存有一丝感激和期待的安陵容,彻底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将今日之辱与父亲之难,全部归咎于甄嬛“见死不救”的、心中充满毒恨的安陵容。
而甄嬛看着安陵容决绝离去的背影,心中亦是一声叹息。她知道自己此举定会得罪安陵容,但在保全自身和家族面前,她别无选择。
这后宫,容不得太多的心软和仁慈。
夏冬春这,因着她的胎象稳固和皇帝的极度重视,气氛与外界的风波诡谲截然不同,一派祥和宁静。
夏冬春如今是名副其实的“珍稀人物”,被许嬷嬷和太医们如同眼珠子般护着。她乐得清闲,每日里除了在庭院中由人搀扶着缓缓散步,便是歪在暖榻上,听着小荷或是小宫女念些话本子、野史趣闻解闷。
她虽免了日常请安,但后宫的消息却从未断绝。
许嬷嬷经验老道,偶尔提点一句,便能让夏冬春明了外面的风向。
夏家暗中传递进来的消息,更是让她对前朝后宫的动态了如指掌。
于是,夏冬春便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一边安心养胎,一边饶有兴致地“看戏”。
她“看”到安陵容在父亲出事后,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求告,最终在皇后那里得到了“安抚”,最后安陵容投向皇后阵营。
夏冬春捻起一颗酸梅放入口中,心想:这下皇后手里又多了一把好用的刀,还是淬了毒的。
她“听”说甄嬛因婉拒安陵容所求,被安陵容彻底恨上,两人形同陌路。
这后宫啊,恩情易忘,怨恨难消。
她也“知道”华妃因沈眉庄倒台而气焰更盛,却又因自己这胎而束手束脚,只能在翊坤宫里发脾气。
“小主,您说这安答应,也真是可怜……”小荷一边打着扇子,一边忍不住唏嘘。
夏冬春咽下梅子,懒洋洋地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未必没有可怜之时。在这宫里,谁又比谁容易呢?”
“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少操那些闲心。”
夏冬春确实没那么多闲心去同情别人。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安稳,是建立在皇帝的期待和严密保护之上的,脆弱得很。
皇帝时常来看她,她从不谈论任何烦心事,只说些孩子踢她了、今天吃了什么合胃口之类轻松的话题,或者“耿直”地表达对皇帝的依赖和关心。这极大地满足了皇帝现在的心理需求。
偶尔,也会状似无意地提起家中趣事,提及父兄都是直性子,一心为朝廷办事,不懂钻营。侧面给夏家刷好感。
日子就在这般“看戏”与“养胎”中平稳度过。夏冬春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气色红润,心情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