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内心的天平尚未完全倾斜时,发生了一件小事。
年底厂里忙,江德华连续加了几天班,不小心染了风寒,发起低烧。她没声张,请了一天假在家休息,吃了点药,以为扛一扛就过去了。
没想到,第二天下午,她正昏昏沉沉地躺在炕上,听到了敲门声。以为是赵大姐或者邻居,她强撑着起来开门。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丁济群。他肩头落着未化的雪花,手里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苹果和一包红糖。
看到江德华脸色潮红、穿着家常旧棉袄、明显病恹恹的样子,丁济群愣了一下,眉头立刻蹙紧了:“你病了?”
江德华也没想到他会来,有些尴尬地拢了拢头发:“有点感冒,没事。丁同志您怎么来了?”
丁济群没回答,而是直接侧身进了屋,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寒气。他把网兜放在桌上,动作自然地伸手探向江德华的额头。
他的手掌粗糙而温暖,触碰到她滚烫的额头时,江德华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他另一只手轻轻按住了肩膀。
“发烧了。”他语气肯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担忧,“吃药了吗?”
“吃……吃了。”江德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和强势弄得有些无措。
“吃的什么药?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他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眼神里的关切几乎要溢出来,与他平日冷硬的模样判若两人。
“就是普通感冒药,真没事,睡一觉就好了。”江德华偏过头,避开他灼人的视线。
丁济群沉默地看着她几秒,然后转身走到小厨房,看了看炉火,发现已经快熄灭了。
他二话不说,拿起旁边的煤块和火钳,熟练地把炉子重新捅旺,坐上水壶。
整个过程,他做得沉默而利落,仿佛在自己家一样自然。
水烧开后,他冲了一碗浓浓的红糖姜水,端到江德华炕边:“趁热喝了,发发汗。”
江德华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姜水,又看看丁济群被炉火映照得有些柔和的侧脸,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着。
辛辣甜暖的液体滑过喉咙,暖意蔓延到四肢百骸。
丁济群就站在炕边,安静地看着她喝,没有说话。
屋子里只有她喝水的细微声响和炉火噼啪的声音。
喝完姜水,江德华觉得身上暖和了不少,精神也好了些。她放下碗,低声道谢:“谢谢您,丁同志。”
丁济群看着她,目光深沉:“我听你们厂里人说,你这几天加班太狠。工作重要,身体更重要。”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在做一个郑重的承诺:
“江德华,我这个人,不会说漂亮话。但我认准的事,认准的人,就会一门心思对她好。可能方式笨,但心是真的。”
“我以前的事,都跟你交代清楚了。往后,你要是愿意,我想照顾你,还有小海。”
“你不用急着回答。等你病好了,想清楚了,再说。”
他说完,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拿起帽子:“你好好休息,我走了。炉子里的煤够烧到晚上。”
门被轻轻带上,屋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炉火的温暖和空气中残留的红糖姜水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