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静姝不慌不忙,取出袖中那株干石斛:\"婆婆是说,这个你今早刚收的'货'也有问题?\"
真相大白。
原来刘婆子常年将新采的上品石斛偷卖给药材贩子,再以次充好放回药库。老太君早有所觉,特意设了这个局。
\"绑了送官!\"赵婆婆气得发抖。
\"且慢。\"徐静姝却道,\"先问出同伙要紧。\"
她蹲下身,从刘婆子药篓里取出一株沾着泥土的新鲜石斛:\"婆婆,这株'龙须金线斛',全江南只有青龙崖能长。您那位'樵夫',怕是宫里来的吧?\"
刘婆子浑身一颤,终于瘫软在地。
日头偏西时,徐静姝匆匆赶回染坊。
时间真是很赶。
开缸大典吉时将至,老周急得在门口直转圈。
\"小姐!祭品都备好了,就等您执笔!\"
她匆匆净手更衣,换上那套天水碧色的祭服。
织造局李大人不知何时到的,正与徐凛站在一处,见她进来,笑着拱手:\"徐小姐采药归来?\"
徐静姝刚要回礼,忽听染坊后院传来\"砰\"的一声闷响。众人赶去一看,竟是那口被换下的裂缸无故爆开,靛蓝染料溅了满地。
\"这...\"老周脸色惨白,\"明明放在角落的...\"
徐静姝蹲下身,指尖蘸了点染料捻开,颜色不对。
正常的靛蓝该有草木清香,这摊染料却带着淡淡的腥气,她悄悄取银针一试,针尖立刻泛起诡异的青色。
\"老周,今早谁来过染坊?\"
\"就...就平常那些人...\"老周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刘婆子的侄女来送过雄黄酒!\"
难怪刘婆子今早特意引开她,原来染坊这边也安排了人手!那\"雄黄酒\"若真用在祭礼上...
\"换备用祭品。\"她低声吩咐,\"这事先别声张。\"
吉时到,三声铜锣响彻云霄。
徐静姝执朱笔立于主缸前,衣袖翻飞如碧波荡漾。
她认认真真的写下个饱满的\"福\"字时,染工们齐声喝彩。
同时,新染的布匹如瀑布般从晾架垂下,那流动的天水碧色,在阳光下宛如神迹。
李大人看得如痴如醉,突然高声道:\"本官代江宁织造局,再订两千匹!\"
徐凛喜形于色,正要应下,却见徐静姝不慌不忙地行了一礼:\"承蒙大人厚爱,只是新染法工序繁复,两千匹需三个月。\"
\"好!就三个月!\"李大人抚掌大笑,\"有此等技艺,徐家染坊当为江南之首!\"
祭宴散后,徐静姝独自来到老太君院中。
老人正在炮制今日采的石斛,见她来了,头也不抬:\"缸里的毒可验出来了?\"
\"是乌头碱混靛蓝。\"徐静姝取出那根发青的银针,\"下毒之人很懂行,寻常验毒法子根本测不出。\"
\"宫里御药房的手段。\"
\"今日刘婆子招了,她那'侄女'是盛家二房的丫鬟。\"
徐静姝手指一紧。盛家?他们不是已经...
\"别多想。\"老太君递来一碗药茶,\"是冲《青囊经》来的。\"
\"也不知以后是福是祸。\"
窗外,端午的夕阳将老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徐静姝忽然想起明远——孩子今日该在族学参加端午诗会的。
仿佛看出她的心思,老太君悠悠道:\"远儿背了首《离骚》,把先生都镇住了。\"
\"祖母...\"
\"是个好孩子。今日端午,厨房包了他最爱的火腿粽子。\"
走出院门,徐静姝听见明远清脆的笑声从药圃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