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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灯火通明,筵开玳瑁,席设芙蓉。
安陵容牵着六阿哥入席时,正看见华贵妃在训斥摆错筷箸的宫女。
\"妹妹来了。\"华贵妃转身就换了笑脸,弯腰捏捏六阿哥的脸,\"哟,这新衣裳真精神!\"
六阿哥戴着虎头帽,胸前挂着长命锁,活脱脱是个年画娃娃。他好奇地张望:\"华娘娘,弟弟呢?\"
这一声引得附近嫔妃都看过来。谁不知道七阿哥被太后养在寿康宫,是如今最金贵的小主子。
\"皇上驾到——\"
太监尖利的通传打断了窃窃私语。皇帝扶着太后入席,身后乳母抱着七阿哥。那孩子裹在大红锦缎襁褓里,只露出张小脸,白嫩得像刚剥壳的鸡蛋。
安陵容注意到太后的目光一直黏在孩子身上,连皇帝说话都心不在焉。而皇帝虽然面带笑容,眼底却结着冰——这对天家母子的嫌隙,怕是越来越深了。
\"端嫔到——\"
满殿哗然。只见端嫔被两个宫女搀扶着进来,瘦得脱了形,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她艰难地向皇帝太后行礼,咳得整个人都在抖。
\"爱妃病着,何必勉强。\"皇帝语气平淡,眼神却透着审视。
端嫔又咳出一口血,染红了手中帕子:\"臣妾...想沾沾除夕的喜气...\"她突然看向七阿哥,眼中泛起泪光,\"这孩子长得真像皇上小时候...\"
太后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端嫔这出戏,唱的是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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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过三巡,歌舞正酣。
端嫔强撑着上前,尽可能的靠近太后给太后敬酒,旁边就是七阿哥。
敬酒时手抖得酒液洒了一半:\"臣妾祝太后...福寿绵长...\"话音未落就软倒下去,吉祥慌忙扶住。
\"端嫔妹妹病得不轻啊。\"华贵妃摇着团扇,\"不如先回宫歇着?\"
太后却突然开口:\"既然来了,就多坐会儿。\"她示意竹息姑姑,\"去把哀家那件白狐裘拿来给端嫔披上。\"
安陵容看着竹息离去的背影,又瞥见端嫔嘴角转瞬即逝的冷笑,心里有些不安。
这端妃要出大招了?
她借口六阿哥要看烟花,悄悄退到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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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突然乱作一团。
七阿哥的哭声撕心裂肺,乳母慌慌张张地摸孩子额头:\"太后!小主子烧得厉害!\"
太后手中的金樽\"咣当\"落地。皇帝一个箭步上前掀开襁褓,只见孩子满脸通红,胸口已经冒出几颗红疹。
\"御医!传御医!\"
端嫔虚弱地靠在椅背上,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御医来的很快。
\"皇上!\"诊脉后御医脸色惨白,\"七阿哥这症状...像是...\"
\"是什么?\"皇帝问得很急切,他儿子是真少。
\"天、天花...\"
满殿哗然。嫔妃们尖叫着后退,有几个已经跑出了殿外。太后一把抢过孩子,眼神锐利如刀地扫过所有人:\"查!给哀家彻查!\"
端嫔适时地咳嗽起来,整个人滑到地上:\"臣妾...臣妾不行了...\"她痛苦地蜷缩着,暗中对吉祥使了个眼色。
吉祥立刻哭喊:\"我家娘娘接触过七阿哥,万一染上...\"
这话像冷水入油锅。太后猛地后退:\"把端嫔抬出去!所有接触过七阿哥的人全部隔离!\"
混乱中,安陵容用木系异能检查了下六阿哥的身体,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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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更鼓响起时,端嫔正在钟粹宫佛堂烧东西。
\"都处理干净了?\"她往火盆里扔进最后一件里衣,火光映得她满脸狰狞。
要狠还是端妃狠,她给自己也接触了天花,就怕七阿哥不中招。
吉祥点头:\"那个粗使宫女已经...\"
\"娘娘!\"大宫女慌慌张张冲进来,\"皇上派御林军围了寿康宫,所有接触过七阿哥的人都要验身!\"
端嫔大笑起来,笑得咳出鲜血:\"好啊!查吧!查得越乱越好!\"
\"不是最疼六阿哥吗?等那孩子熬不过天花,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窗外,除夕的烟花照亮了半边天。端嫔望着那绚烂的光芒,想起很多年前自己第一次入府时的样子——那时她还会为雍亲王赏赐的一朵绢花欢喜半天。
火盆里\"啪\"地爆出个火星,溅在她手背上,烫出个丑陋的水泡。端嫔却笑了,笑得泪流满面。
寿康宫方向传来嘈杂的人声,隐约夹杂着\"隔离封宫\"等字眼。
这场大戏,终于按她的剧本开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