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1965年了。
今年的初雪来得比往年都早。
阎埠贵站在教育局办公室的窗前,看着雪花簌簌地落在院里的老树上。玻璃窗上结了一层薄霜,他用手指在上面划出一道线,正好看见人事处的孙处长夹着公文包匆匆走过。
办公桌上,《人民教育》杂志最新一期摊开着,上面刊登着他的文章《论语文教学与劳动实践相结合》,署名旁边还特意标注了\"东城区教育局教学督导组组长\"的头衔。
\"阎组长,您要的档案。\"办事员小陈轻手轻脚地放下一个牛皮纸袋,打断了阎埠贵的思绪。纸袋上\"工农干部速成中学\"几个红字格外醒目。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翻开档案。这所学校是去年新成立的,专门培养工农兵学员。
他盯着校领导班子名单看了许久,手指在\"政治处主任\"一栏轻轻点了点。
安全。
周末的家庭聚会格外热闹。
阎解成怀里抱着刚满周岁的儿子,小娃娃戴着虎头帽,手里攥着个拨浪鼓,咚咚的响声逗得大人们直笑。
\"阎叔,您尝尝这个。\"阎解放的女对象小周递过来一盒点心,油纸包上印着\"稻香村\"三个字,\"我二叔从上海带回来的。\"
阎埠贵接过点心,目光却落在二儿子崭新的警服上。阎解放去年从公安学校毕业,现在在派出所当民警,腰间的皮带扣擦得锃亮。
\"解放啊,你和小周的事...\"三大妈刚开口,厨房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响。
阎解旷灰头土脸地钻出来,手里捧着个炸开的搪瓷盆:\"妈,我按您说的蒸馒头,这面发得也太...\"
全家人都笑起来。
阎埠贵看着这个在废品收购站工作的小儿子,聪明,就是心不在学习上。不过现在工作了,好歹是个正式工,比剧情里去下乡强多了。
\"爸,\"阎解成突然压低声音,\"我们厂里最近在搞'四清'运动,好几个车间主任都被...\"
阎埠贵摆摆手打断他:\"你煮点别掺和进去,以自己安全为主。\"转头对阎解放说,\"你那个入党申请怎么样了?\"
是的,阎解成要入党了,这几年表现的不错,厂里给了机会。
现在家里就剩小闺女阎解娣还在上学。
还早,还有时间安排。
阎解放也开始谈婚论嫁了。
周一上班,阎埠贵直接去了王局长办公室。他特意选在早晨七点半,这个时间通常只有值班人员在。
\"老王,有件事想跟你商量。\"阎埠贵关上门,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手写材料。
王副局长正在泡茶,热水冲进搪瓷缸里,茶叶打着旋儿浮上来。他扫了眼材料标题——《关于申请调任工农干部速成中学政治处主任的报告》,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老阎,你这是...\"王局长放下暖水瓶,\"督导组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
\"我考虑很久了。\"阎埠贵的声音很平静,\"现在教育改革要面向工农兵,我觉得应该到一线去。\"
王局长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压低声音:\"是不是孙处长又...\"
\"不是。\"阎埠贵笑了笑,从内兜掏出一份《人民日报》,上面有他新发表的文章,\"你看,我最近在研究工农教育问题,正好有这个想法。\"
阎埠贵想好久了,这个职位绝对安全。
他现在的岗位太扎眼了,不说好几个人盯着,就是他自己小业主的成份,也得小心。
阎埠贵觉得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想接他班的人,会很快能成全他。
无他,这个学校不在市区,到他这个职位的,没人想去吃这份苦。
调令比预想的来得快。
可见后面接班的人多着急。
十二月底,阎埠贵正式卸任督导组组长,调任工农速成中学政治处主任。
表面上看是平调,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个位置远离教育部门权力圈。
搬家那天,小陈红着眼眶帮他收拾办公室。几年积累的教案、资料装了整整三大箱。
阎埠贵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待了多年的办公室,墙上的奖状、桌上的钢笔,还有窗台上那盆他亲手养的文竹。
\"阎主任,\"小陈突然说,\"您为什么要走?明明...\"
阎埠贵拍拍年轻人的肩膀:\"小陈啊,记住一句话——树挪死,人挪活。\"
他也不想呀,这不没办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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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农速成中学在城郊,校舍是由旧厂房改造的。
红砖墙上刷着\"教育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的大标语,操场上的篮球架是用钢管焊的,油漆已经剥落。
\"阎主任,欢迎欢迎!\"校长老李热情地握着他的手。
这是个五十多岁的转业军人,左脸颊有一道疤,说话时总是不自觉地摸腰间,好像那里还别着枪。
政治处的办公室很简单:一张三屉桌,一把木椅,还有个铁皮文件柜。阎埠贵从箱子里取出几本书摆上——《毛泽东选集》《共产党宣言》《红旗》杂志合订本。
\"阎主任,\"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教师探头进来,\"这是本周的政治学习安排,您过目。\"
阎埠贵接过文件,突然问:\"小同志,咱们学校有工农兵学员的预备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