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用黑石岭事件的“善后”和暂时的不再追究，来换取朱橚在医疗资源上的支持。北地边军常年征战，对优质医药的需求极大，朱橚所掌握的超前医学知识和“夜枭”中培养的医疗力量，对朱棣而言，无疑是极具价值的战略资源。
同时，索要医者，既是真需要人才，也是一种变相的“人质”和近距离观察。一旦朱橚的人到了北平，便等于在朱棣的掌控之下，双方的联系便更深了一层，形成一种微妙而危险的共生关系。
朱橚放下信纸，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郁郁葱葱的药材苗圃，目光深邃。
四哥果然不是肯吃亏的主。黑石岭的事，他快刀斩乱麻，把自己摘干净的同时，也反过来将了自己一军。
给，还是不给？
给，无疑会增强朱棣的实力，并且可能暴露更多“夜枭”的医疗底细，与这位野心勃勃的兄长牵扯更深。 不给，则可能立刻恶化和朱棣的关系，之前暂时达成的“默契”将荡然无存，甚至可能引来对方的敌意和报复。
沉思良久，朱橚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回到书案前，提笔蘸墨。
他决定给。但不是朱棣要的全部。
他会在《普济方》和军中常见医书的基础上，筛选、改良出几个确实更有效的冻疮膏、金疮药和清热解毒方的配方，使其效果优于寻常方剂，但又不会过于惊世骇俗。成药制备之法也可以给一些相对简单的。
至于派遣医者……他会以“编纂局事务繁忙，精于外伤者稀少，且需熟悉北地水土”为由，暂时婉拒，但承诺会“留意物色”，并先赠送一批配制好的成药过去“试用”。
这是一种有限的合作，既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朱棣的需求，避免了直接冲突，又守住了自己的核心力量和秘密，保持了距离。
他在回信中，语气恭谨而客气，充分表达了对四哥“剿匪安民”的敬佩，对索要药方之事表示“荣幸之至，定当尽力”，对于派遣医者则巧妙地予以拖延。
写罢，他用上好的火漆仔细封好，唤来鸮二。
“将这封信，通过原来的渠道，尽快送回北平。”朱橚顿了顿，补充道，“另外，从‘杏林’储备的药库里，按信中所附清单，挑选一批成药，要品质最好的，一同送去。”
“是，王爷。”鸮二接过信，迟疑了一下，“王爷，我们……是否要趁机在北平……”
“不。”朱橚果断摇头，“什么都不要做。送药，就是送药。让我们的人，离燕王府的一切，远一点。”
现在，远未到可以放松警惕的时候。与四哥打交道，如同在深渊边缘行走，每一步都需慎之又慎。
鸮二领命而去。
朱橚独自坐在书房内，手指轻轻敲打着朱棣的那封来信。
北地的风，终于还是吹到了开封。而这场兄弟之间无声的博弈，显然才刚刚开始。
（第七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