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低声道:“王爷息怒。据报周王之人确系采药义诊,似是偶然撞破。周王奏章之中,亦多为猜测之词,并未深究,看似只想撇清干系,并未指向任何人。”
“撇清干系?”朱棣冷笑一声,“他这一撇清,却把父皇的锦衣卫招去了!蒋瓛那条疯狗出马,不咬下一块肉来绝不会罢休!我们在河南的人,怕是藏不住了!”
他烦躁地踱步:“老五啊老五,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本王真是小看你了!”他原本以为这个弟弟只是个醉心医术的书呆子,没想到刚就藩就给他惹来这么大麻烦。
“王爷,如今之计,当断则断。”幕僚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务必在蒋瓛查到实质前,切断所有线索。那些知道太多的人……”
朱棣脚步一顿,眼中寒光闪烁,最终缓缓点了点头:“做得干净点,不要留下任何把柄。另外,让我们在开封的人,给我死死盯住老五!本王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他这‘医痴’,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是!”
…
开封周王府。
朱橚并不知道自己那封奏章已在京畿和北平掀起了怎样的波澜,但他能感觉到气氛的变化。
首先察觉到异常的是“鸮三”。他负责的情报网络发现,开封府衙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几位主要官员频繁密会,脸色都不太好看。漕帮那边更是风声鹤唳,几个头目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市井之间,关于官府要严查私矿、抓人砍头的流言也开始悄悄传播。
紧接着,“鸮二”通过药铺渠道反馈,辉县那边的陌生面孔仿佛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山林重归寂静,但那种寂静却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朱橚坐在书房内,听着这些汇报,心中了然。他的奏章起作用了。父皇果然高度重视,并且已经采取了行动。而背后的势力,也开始了断尾求生的操作。
风暴已经开始酝酿。
他知道,接下来,开封乃至整个河南官场,都将迎来一场地震。而他这个“始作俑者”,必将处于风暴眼的边缘。
“传令下去。”朱橚声音平静,“所有人员,进入最高戒备状态。药铺正常营业,但减少一切外出活动。王府内外,加强警戒,尤其是夜间。‘巢穴’进入静默,非必要不得联络。”
“鸮三,动用所有隐藏最深的钉子,重点监控知府、同知、卫指挥使以及……北边来的人。我要知道他们接下来每一步动作,每一次会面,每一封书信!”
“另外,”他顿了顿,补充道,“让我们的人,想办法在流民中散播消息,就说周王爷心善,见不得百姓受苦,若因官府查案有无辜受牵连者,可来王府药铺求助,王爷或可酌情施以援手。”
他要在自保的同时,尽可能地攫取人心,并将自己“仁善”的形象进一步固化。
命令一条条发出,整个“夜枭”系统如同精密的仪器,悄然无声地高效运转起来。
朱橚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开封城的夜空,星子稀疏,晚风中带着一丝山雨欲来的土腥气。
他能感觉到,无数双眼睛正从四面八方投向这座王府,有皇帝的,有燕王的,有地方官员的,有恐慌的豪强的……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目光沉静。
棋局已经展开,棋子已然落下。
现在,就看这盘棋,最终会走向何方了。
(第六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