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铁砧带来一个消息：看守西华门的一位老禁军，姓韩，早年随陛下征战时肺部受过箭伤，留下病根，近日秋凉复发，咳喘得极其厉害，太医院开了方子但效果甚微，眼看就要不堪值守了。
朱橚心中一动。这是一个机会。
他让铁砧暗中留意，摸清韩老军每日换岗休息的路线和时间。
次日傍晚，韩老军拖着病体，咳得腰都直不起来，正艰难地走向休憩的班房。忽然，一个小小人影从廊柱后歪歪扭扭地跑出来，“噗通”一下撞在他腿上，自己先摔了个屁墩儿。
韩老军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五皇子殿下，连忙忍着咳嗽要去扶。
小朱橚自己爬起来，也不哭闹，反而好奇地看着他，小鼻子抽了抽，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比拳头还小的小布囊，塞到韩老军手里，奶声奶气地说：“老翁翁，咳，难受。这个，香香的，闻闻…就不咳了。”
说完，不等韩老军反应，又歪歪扭扭地跑开了，仿佛只是一次孩童的偶然淘气。
韩老军愕然地看着手中那个针脚歪斜、还绣了个看不出来是鸭子还是老鹰的小布囊，放在鼻尖一闻，一股清凉微辛的气息钻入鼻腔，带着薄荷、紫苏、还有几味他辨不出的草药香气，吸入后，胸口的憋闷感似乎真的缓解了一丝丝。
他摇头失笑，只当是孩童游戏，但鬼使神差地，没有扔掉，而是揣进了怀里。
此后数日，每当他咳得厉害时，便忍不住拿出那小布囊闻一闻。那气息虽不能根治，却总能让他喘上一口气，舒服不少。他心中对那位仅有一面之缘的小皇子，不由得生出一丝微妙的感激。
但他并不知道，在他每次闻那个小布囊时，远处廊庑的阴影里，或许就有一双冷静的眼睛在观察着他的反应。朱橚在评估自己根据其症状调配的挥发性药剂的效果，也在评估这个观察对象的价值。
播撒下的善意种子，或许不会立刻开花结果，但总有一天，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生出坚韧的藤蔓。
而朱橚不知道的是，一双属于帝王的眼睛，也终于再次注意到了他这个“不务正业”的儿子。一份关于五皇子近日频繁接触伤残宦官、索要各类药材、以及似乎对低等禁军产生了不应有兴趣的简报，被悄然放在了朱元璋的案头。
朱元璋看着简报，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目光深沉。
“医术…杂学…收买人心？”他低声自语，语气莫辨。
（第三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