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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俊武在小旅馆里,像一头困兽。白天的外出让他确信自己已经被盯上。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同附骨之疽。他不敢再轻易联系邵峰,也不敢再去动那些藏起来的证据。胶卷和照片像烫手的山芋,拿在手里危险,丢出去又可能前功尽弃。
那位老记者依旧没有回音。希望像漏气的皮球,一点点瘪下去。他靠在墙上,闭上眼睛,脑海里交替出现大伯憨厚的笑容和顾宏远冷酷的脸,还有……江诗韵在废墟中站立的、倔强的身影。三条线缠绕在一起,勒得他几乎窒息。
夜深了,他决定再次冒险出去,不是为了联系人,只是为了透口气,确认一下周围的环境。他走下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旅馆前台空无一人,只有一盏节能灯发出惨白的光。
刚推开旅馆那扇沉重的、漆皮剥落的木门,一股恶风便从侧面袭来!他下意识侧身躲避,一个戴着摩托车头盔的身影手持钢管,狠狠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木门框发出碎裂的巨响。
范俊武心头一凛,反应极快,矮身一个扫堂腿,攻击者下盘不稳,踉跄了一下。但对方不止一人!另一个身影从阴影里扑出,手中寒光一闪,是匕首!
范俊武凭借在散打队练就的本能和街头混迹的经验,格挡,闪避,回击。拳头砸在肉体上的闷响,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每一招都带着狠戾。但对方显然也是老手,配合默契,下手毒辣,匕首几次险险擦过他的要害。
他被逼到墙角的垃圾箱旁,手臂被钢管擦过,火辣辣地疼。一个人挥舞钢管再次砸来,他刚架住,另一人的匕首已刺向他的小腹!避无可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异常清晰。两个袭击者动作一滞,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迅速消失在旁边的巷弄深处,如同从未出现。
范俊武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额角有血滑落,混着汗水。手臂上的伤口渗出血,染红了旧夹克。警笛声在旅馆附近盘旋了一会儿,又渐渐远去,似乎只是路过。
他慢慢滑坐在地上,看着空荡荡的街口,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后怕,是因为愤怒。顾言深!他已经不耐烦到要用这种下作手段了吗?这不仅仅是警告,这是灭口的前奏!
他抹了一把额角的血,眼神在夜色中变得像淬了火的刀锋。不能再等了。被动躲藏,只有死路一条。他必须主动出击,哪怕是以卵击石,也要在那坚硬的石头上,撞出一道裂痕!
他挣扎着站起来,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后,迅速离开了这个已经暴露的旅馆。伤口还在流血,但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而在那个冰冷的街心公园长椅上,江诗韵蜷缩着身体,试图保存一点可怜的热量。笔记本摊开在膝上,墨迹未干。她不知道,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那个曾给她发送过简短信息的男人,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他们像两颗偏离轨道的星球,在各自的黑暗里沉浮,却共同感受着来自同一片阴影的、越来越近的压迫。
夜还很长,寒意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