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是一个时辰,头顶上的声音终于渐渐远去。
“噗哈——”
少女拖着他,从船底钻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她看了一眼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上官逸,秀气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她不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将上官逸拖上了那艘破旧的小渔船。
渔船很小,仅能容纳两三人,里面堆着渔网和鱼篓,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鱼腥味。
少女将上官逸翻过身,看到了他背后那支深深没入肌肉的箭矢,倒吸了一口凉气。
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因为浸泡而发白,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渗。
“喂!你醒醒!”少女拍了拍他的脸。
上官逸缓缓地睁开眼睛,视线模糊,他只能看到一个晃动的、模糊的轮廓。
“你……是谁……”他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快死了。”少女的语气很冲,但动作却很利落。她从船舱里拿出一个小木箱,里面是一些简单的伤药和布条。
“这箭必须拔出来,会很痛,你忍着点。”
她没有给上官逸反应的机会,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箭杆,猛地一咬牙!
“噗嗤!”
带着倒钩的箭头被硬生生地从血肉中拔了出来,带出了一大片模糊的血肉!
“呃啊——!”
上官逸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全身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彻底昏死了过去。
少女的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看了一眼昏迷的上官逸,咬了咬嘴唇,手脚麻利地将伤药敷在他的伤口上,然后用干净的布条一圈一圈地将他包扎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才仿佛虚脱了一样,瘫坐在船头,大口地喘着气。
她看着这个来历不明、浑身是伤的少年,眼神复杂。
她只是一个常年在三河镇打鱼为生的普通渔家女。今天收网回家时,恰好目睹了码头上那场惊心动魄的血战。
她看到了这个少年是如何被数十人围攻,又是如何以一种惨烈的方式杀出重围。
她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何被追杀。
她只知道,当她看到他背中一箭,在水中沉浮挣扎的时候,她想起了三年前,她那同样被恶霸打伤,最终沉尸河底的哥哥。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做出了救人的决定。
现在,人是救回来了,但麻烦也来了。
整个三河镇的江湖人都在找他,他伤得这么重,根本不可能立刻离开。自己这艘小船,又能藏他多久呢?
少女叹了口气,拿起船桨,划动小船,消失在了芦苇荡更深处。
夜幕,悄然降临。
渔船静静地停泊在一片不为人知的浅滩上。
上官逸在一阵剧痛中醒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船舱里,身上盖着一张带着鱼腥味的破旧毯子。背后的伤口被处理过了,虽然依旧疼痛,但已经不再流血。
他挣扎着坐起来,看到了坐在船头发呆的那个少女。
“你醒了?”少女听到了动静,回过头来。
“……谢谢你。”上官逸的声音依旧沙哑,但清晰了许多。
“谢就不必了,”少女的语气淡淡的,“我叫阿青。你叫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追杀你?”
上官逸沉默了。
他不能说出自己的名字。
阿青看着他戒备的样子,撇了撇嘴:“不说也罢。不过我可告诉你,我救了你,你就欠我一条命。在你还清之前,你得听我的。”
她说着,将一个硬邦邦的窝头和一碗清水递了过来。
“吃吧。吃完才有力气活下去。”
上官逸看着她,又看了看手中的窝头,心中五味杂陈。
他接过窝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很硬,很粗糙,难以下咽。
但他却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温暖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