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拿起了刀,那刀在张一刀手里听话得像手指头,在他手里却颤巍巍像风中的树叶。他瞄准猪后腿,深吸一口气,手腕用力——“噗嗤”。
刀是进去了,可那切口歪歪扭扭,深一块浅一块,别说顺着肌理了,简直是在肌理上画了幅抽象画。他想把腿卸下来,可刀卡在骨缝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一使劲,只听“刺啦”一声,不是猪皮开裂,是他自己的裤腰带因为刚才扎马步太用力,崩断了。
围观人群愣了一秒,随即爆发出震天的笑声。王小博面红耳赤,一手死死提着裤子,一手还跟那把卡住的刀较劲,场面狼狈不堪。
张一刀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来,蒲扇般的大手握住王小博的手:“松手,看我的!”
只见张一刀手腕轻轻一抖,一转,那卡住的刀就像活了一样,顺着某个微妙的角度滑了出来,接着,他看也不看,“刷刷”几刀,如行云流水,那条猪后腿便完整地、利落地被卸了下来,断面光滑,肌理分明。
“看见没?”张一刀指着那断面,“读书人,你说的‘理’就在这儿!但不是靠量的,是靠手感的,是靠干多了,眼睛一瞄,手里自然就知道该往哪儿走。你这叫擘肌分‘理’?你这是乱‘劈’柴火!”
王小博提着裤子,看着张一刀那流畅至极的动作,又看看自己那惨不忍睹的“杰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那些书本上的理论、测量数据,在张一刀这手实实在在的功夫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大叔……我,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他嗫嚅道。
“明白啥了?”张一刀一边麻利地分割着猪肉,一边问。
“擘肌分理,重在一个‘理’字。这‘理’,不单是眼睛能看见的纹路,更是事物内在的规律、操作的诀窍。只知分析表象,不懂实践运用,就像我方才一样,徒有其‘擘’,不得其‘理’,反受其乱,连……连裤腰带都讲不清道理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王小博红着脸,却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系好裤子,恭恭敬敬地对着张一刀行了一礼:“多谢大叔指点迷津,晚生受教了。今日方知,真知灼见,不仅在书本字句间,更在这生活实践的方寸之道里。”
自那以后,王家庄少了一个死钻牛角尖的“分析控”,多了一个懂得“理论联系实际”的明白书生。有人再问他“擘肌分理”啥意思,他就会笑着指指自己的裤子:“可别学我,只分析肌理,不顾裤带危机。那张屠夫手起刀落,那才叫真正的‘擘肌分理’!”
而“王小博擘肌分理——顾上不顾下”的歇后语,也在十里八乡传开了,成了人们调侃那些脱离实际、死抠理论之人的最佳笑料。
这场由一头猪引发的、关于“理”的爆笑对决,最终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朴素的道理:洞察精微固然可贵,但若不能落脚于现实,那所有的分析,不过是一场连自己裤腰带都守不住的、滑稽的纸上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