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直全神贯注压阵的绝无神,看得眼角疯狂抽搐,心头掀起了滔天骇浪。
他的不灭金身先前已被雄霸所破,深知其防御力的极限所在。
可眼前这个叫沈浪的中原人,竟然仅凭肉身,就硬抗下了师兄拳道神那犹胜自己杀拳的狂暴攻击,而且……毫发无伤?!
一旁的绝心更是面无血色,手心冰凉。
他原本以为拳道神出世,足以横扫中原,没想到竟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沈浪都久攻不下。
就连雄霸,此刻亦是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早知道沈浪修为深不可测,却也没想到其肉身强度竟达到了如此非人的境地!
战场中心,拳道神久攻不下,那疯狂的赤红眼眸中,终于不可抑制地闪过了一丝焦躁与暴怒。
他感觉自己倾泻出的磅礴力量,如同泥牛入海,对方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任凭他如何催谷功力,也无法撼动其根本。
“吼!!!中原狗!岂敢小觑于我!接我最后一拳!拳殛虚空!”
拳道神猛地向后踏出一步,踩碎大片地面。他周身那原本如同烈焰般燃烧的狂暴气势,竟陡然内敛、压缩!
不是消失,而是如同将漫天海啸强行压入一方小池!
他双臂的肌肉贲张、扭曲到了极限,皮肤表面甚至因为无法承受这股极致压缩的力量,而渗出了无数细密的血珠,将他两条手臂染得一片猩红!
他双拳缓缓收于腰际,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张拉满了的绝世强弓。
空间,在他双拳凝聚的力量极点,开始发出了低沉而令人心悸的“嗡鸣”!
细密的、如同冰面碎裂般的黑色纹路,以他的拳锋为中心,悄然浮现,并向四周缓缓蔓延。
打破虚空!
这是真正以人力触及空间壁垒的征兆。
“来的好!”
沈浪眼中终于闪过一丝认真与赞许。
他知道,这已是拳道神生命精华的最终燃烧。
他不再被动防御,同样向前踏出一步,右拳不紧不慢地收于腰侧。
体内,那浩瀚如星海的内力开始奔流涌动,十强武道的雄浑根基、倾城之恋的刹那辉煌真意、乃至前世所见识过的诸般蕴含不屈意志的拳意……种种感悟与力量,在这一刻,尽数融汇、压缩、凝练于这即将打出的一拳之中!
他没有为这一拳命名,只因这一拳,已超脱了具体招式的范畴。
没有预兆,两人仿佛心有灵犀,在同一刹那,出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
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在产生的瞬间,就被两人拳锋交汇那一点所爆发的极致能量吞噬、湮灭了。
所有人的视野中,只看到两只拳头,一只缠绕着血色气罡,如同陨星撞地;
一只朴实无华,却内蕴天地玄黄。它们的尖端,轻轻地、却又无比沉重地,触碰在了一起。
紧接着,在那触碰的一点上,空间如同摔碎的镜子般,猛地向内坍缩!
光线扭曲,物质湮灭,一个仅有拳头大小、幽暗深邃的时空缝隙,骤然出现!
一股狂暴的吸力自那小小的黑洞中传来,将周围的尘土、碎石、草屑,甚至散逸的气劲,都疯狂地吸入其中。
这诡异的寂静与吞噬,仅仅持续了弹指一瞬。
下一刻,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能量洪流,自那坍缩到极致的一点,轰然爆发!
“嗡——!!!”
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毁灭性力量的环形冲击波,呈完美的球形,以超越音速的速度,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冲击波所过之处,大地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天神巨犁狠狠犁过。
官道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直径足有数十丈的、深达数米的巨坑!
坑壁光滑如镜,仿佛被精心打磨过一般。
绝无神与绝心父子脸色煞白如纸,几乎将轻功施展到了生平极限,疯狂向后暴退,同时将护体气罡催谷到极致。
即便如此,两人依旧被震得气血翻腾,嘴角溢血,狼狈不堪。
雄霸亦是须发飞扬,玄色锦袍被气浪吹得猎猎鼓荡,他面色凝重无比,周身三分归元气汹涌而出,在身前布下重重气墙,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礁石,虽剧烈晃动,却终究是稳住了身形。
光芒散尽,尘烟缓缓落定。
巨坑中央,两道身影依旧保持着出拳的姿势,拳锋相距,不过一寸之遥。
拳道神周身的狂暴气息、赤红血光,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湮灭。他那原本贲张如虬龙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下去。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那疯狂之色褪去,竟然恢复了刹那的清明与空洞。
他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沈浪,脸上没有败亡的恐惧与不甘,反而浮现出一种奇异的神色——那是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满足。
“嗬……嗬……”
他的喉咙里发出破旧风箱般艰难而嘶哑的喘息,但脸上,却艰难地扯出了一个无比畅快的笑容:
“哈……哈哈哈!好拳!好……拳!这……一招……叫……什么名字?”
沈浪缓缓收回拳头,姿态从容自然,仿佛刚才那打破虚空的一拳,只是随意活动了一下手腕。他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看着生命气息急速流逝的拳道神,淡然开口:
“此拳,无意之名。凝聚不屈之魂、自强之志……不妨,叫它‘龙拳’。”
“龙……拳……”
拳道神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中的最后一点神采,悄然熄灭。
他那庞大却已干枯的身躯,从与沈浪拳锋相对的那只拳头开始,寸寸碎裂,化作最细微的飞灰,簌簌飘散,最终彻底消散在凛冽的夜风之中。
唯有一缕执念得偿的、酣畅淋漓的大笑余韵,似乎还在这片空旷死寂的荒野上,隐隐回荡。
东瀛拳道极致,拳道神,陨落中原!
沈浪独立于巨坑中央,一袭青衫在夜风中微微拂动,纤尘不染。
月光终于挣脱云层,清冷地洒落,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边。
他缓缓抬眼,目光平静得如同幽深的古井,望向了巨坑边缘,那两个脸色惨白如鬼、眼神中充满了无法置信与深入骨髓恐惧的身影——绝无神与绝心。
夜,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