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是，今天，就这么，死在这里！！”他，指着在场的所有人，那双，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足以将这漫天风雪，都彻底点燃的，疯狂的火焰！
“那我们，跟小六子，有什么区别？！我们，跟那些，惨死在‘靠山屯’，‘下河套’的乡亲们，又有什么区别？！”
“我们，就都是，一群，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的，窝囊废！！”
“我们，到了九泉之下，都没脸，去见他们！！”
一番话，如同一道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每一个，本已陷入绝望的幸存者的心上！
“不！！”
虎子，第一个，就从那，冰冷的雪地里，猛地，抬起了头！他，用那，同样是，沾满了血污和泥土的袖子，狠狠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
“俺，不是窝囊废！！”他，嘶吼道！
“我们，也不是！！”
“队长！您下命令吧！！”
“我们，就算是死！也绝不，死在这里！！”
残存的，十几个汉子，也齐刷刷地，从那，绝望的泥潭里，站了起来！他们，那，一双双，同样是，通红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不屈的，斗志！
“很好。”
杨汝成，重重地点了点头。
“现在，”他的声音，如同，钢铁，“都给老子，把你们的刺刀，和，工兵铲，拿出来！”
“我们，送小六子，上路。”
……
“龙脊山”的冻土，比钢铁，还要坚硬。
十几把，早已卷了刃的刺刀和工兵铲，一下又一下地，砸在那，如同岩石般的土地上，只能，迸射出一串串，微不足道的火星，和，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白色的划痕。
“他娘的！给老子开！！”
王铁柱，这个，如同黑铁塔般的汉子，早已，扔掉了那，不中用的工兵铲！他，赤膊着上身，在那，零下四十度的严寒中，那一身，如同钢铁浇筑般的腱子肉，蒸腾起，一阵阵，白色的热气！
他，手中的那把，沉重的板斧，带着，呼啸的风声，一次又一次地，狠狠地，劈在那，坚硬的，却又，充满了罪恶的土地上！
“铿！”
“铿！”
“铿！”
一下！
两下！
十下！
一百下！
他，虎口，早已震裂，鲜血，顺着那，同样是冰冷的斧柄，不断地，往下流。但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他，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这，唯一的，动作！
终于。
“咔嚓——！”
一声，清脆的，如同骨裂般的声响，响起！
那，坚不可摧的冻土，终于，被他，硬生生地，用最原始，也最野蛮的方式，劈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缝！
“好！！”
“开了！开了！！”
所有的幸存者，都发出一阵，劫后余生般的欢呼！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个，同样是，冰冷的，年轻的生命，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那个，由他们，用血和汗，刨出来的，浅浅的，坟墓里。
没有棺材。
也没有，墓碑。
只有，那个，和小六子，关系最好的老兵，将自己那，早已破烂不堪的棉衣，脱了下来，轻轻地，盖在了他的身上。
“兄弟，”他的声音，哽咽了，“路上，冷。穿……穿暖和点。”
杨汝成，缓缓地，走到坟前。
他，将那杆，同样是，冰冷的九七式狙击步枪，举到了自己的胸前。
然后，对着那，同样是，苍茫，死寂的天空，稳稳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清脆，孤傲，却又充满了，无尽的悲怆和敬意的枪响，在死寂的山谷间，久久回荡。
是，送别。
也是，誓言。
“走。”
他，缓缓地，转过身，对着身后那，同样是，满脸泪痕，却又，眼神坚毅的兄弟们，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