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通讯兵，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脸色惨白，声音里带着哭腔。
“报告大佐阁下！不……不好了！东门……东门守卫报告……冈村少尉的部队……回来了！”
“哦？”山田放下茶杯，转过身，脸上露出了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笑容，“这么快？看来，冈村君，没有让我失望。战果如何？是不是提着那个‘鬼魂’的脑袋回来的？”
“不……不是……”通讯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在发抖，“他们……他们只回来了五个人……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山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们……他们是抬着冈村少尉的遗体……回来的！”
“纳尼？！”
山田手中的红茶杯，“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几分钟后，佐藤军曹，被两个卫兵，架进了山田的办公室。
他早已没有了帝国军人的模样，浑身是伤，军装破烂，那张带着伤疤的脸，肿得像个猪头，眼神空洞，精神，似乎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佐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山田绕过办公桌，一把揪住佐藤的衣领，面目狰狞地咆哮道，“冈村呢？！我的前进基地呢？！你告诉我！！”
“报告……报告大佐阁下……”佐藤的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全……全完了……基地被摧毁了……冈村少尉……玉碎了……”
“玉碎了？怎么回事？你们遭遇了抗联的大部队吗？！”
“不……不是……”佐藤艰难地摇着头，“敌人……敌人……只有一个……”
“一个？！又是只有一个？！”山田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要炸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佐藤狠狠地推倒在地。
“八嘎呀路！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一个加强小队，有机枪，有工事，在一个固定的哨卡里，被一个支那人，一个人，给打垮了？！你告诉我！他是神吗？！”
“他……他不是神……”佐藤趴在地上，身体，如同筛糠一般，剧烈地颤抖着，“他是……他是鬼……是这片山林的鬼魂……”
他像是疯了一样，语无伦次地，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嘶吼了出来。
那颗如同天外飞来、精准无比的子弹。
那颗从天而降、将伙房炸上天的手榴弹。
那种无处不在、却又看不见摸不着的、令人窒Gas的恐惧。
“阁下……我们根本不是在战斗……我们是在被……狩猎……”佐藤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和鼻涕，“我们看不见他，听不见他，但他……却像神一样，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我们……我们根本没有胜算！派再多的人去，都只是给他送人头而已！”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山田站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
他山田信雄，大日本帝国陆军大佐，关东军的精英军官，居然，在同一个地方，被同一个人，用同样的方式，接二连三地，羞辱！
“来人！”
他猛地转过身，对着门口的卫兵，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哈伊！”
一个挂着中尉军衔的副官，快步跑了进来。
“传我的命令！”山田走到地图前，一把将上面所有的棋子，都扫落在地，他用手，在“黑瞎子沟”那片区域，画了一个大大的、血红色的圈。
“立刻！集结守备队第一、第二、第三中队！所有！再把城里所有的伪满警察、保安团，所有能拿枪的、会走路的，都给我集结起来！”
“大佐阁下！”副官被山田身上那骇人的杀气，吓得一哆嗦，“这……这是要进行大规模作战吗？”
“作战？不！这不是作战！”山田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疯狂而又扭曲的笑容，“这是扫荡！拉网式扫荡！我要五百人！不！是一千人！我要一千人，把黑瞎子沟，给我像梳头一样，一寸一寸地，篦过去！”
“我要让这片林子里，连一只耗子，都活不下来！”
他猛地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地图上，发出了“咚”的一声巨响。
“他不是喜欢当猎人吗？我倒要看看，当整片森林，都被子弹和火焰覆盖的时候，他这只所谓的‘鬼’，还能往哪里躲！”
“去！立刻执行我的命令！”
“哈伊！”
副官重重地顿首，转身，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一场前所未有的、疯狂的、旨在将整片山林都彻底翻过来的大扫荡，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