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往前走。
他的步伐，没有变。但他的眼神，却变得比这寒冬的风，还要冷。
又走了半个时辰，他在一处拐角，发现了几枚黄澄澄的东西。
是子弹壳。
他捡起一枚，放在鼻尖闻了闻。
火药味很淡了，但还能闻到。
他看了看子弹壳的底部，上面刻着他看不懂的符号。
“哒，哒，哒……”
他想起了那晚，在火光中，听到的那种清脆而密集的枪声。就是这种东西，夺走了他乡亲们的性命。
他将那几枚弹壳，也收进了口袋里。
继续追踪。
路上，他发现的“东西”，越来越多。
一支被踩断了的银钗。这是李家新媳妇的陪嫁。
一个摔碎了的烟斗。这是孙木匠从不离手的宝贝。
一块被撕破了的、带着牡丹花刺绣的衣角。
……
每一件东西，都像一根针，深深地扎进他的心里。
他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
那些畜生，抢光了村里的财物，然后把这些在他们看来“不值钱”的东西，随意地从车上扔了下来。
他们的车上，装满了从靠山屯抢来的粮食、皮毛，还有……那些被他们抓走的女人。
杨汝成停下了脚步。
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让他浑身血液都几乎凝固的可能。
翠花……
不！翠花的尸体，他找到了。
但是村里还有其他的女人！张屠户的婆娘，赵家的大闺女……她们的尸体，他没有在村里找到！
“畜生！”
杨汝成狠狠一拳，砸在了旁边一棵大树的树干上。
积雪，簌簌而下。
他的手背，一片血肉模糊。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畜生要把村子烧成一片白地。他们是在掩盖罪证！掩盖他们屠杀、抢掠、奸淫的罪证！
“哇——”
一口鲜血，从他的喉咙里，喷了出来，洒在洁白的雪地上，像一朵朵绽开的、妖异的红梅。
连日来的滴水未进，加上极致的悲伤和愤怒，已经让他的身体，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他靠着树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但他知道，他不能倒下。
他要是倒下了，谁去给翠花报仇？谁去给小宝报仇？谁去给全村上下一百多口人报仇？
“不能倒……”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雪，塞进了嘴里。
冰冷的雪，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清醒了一些。
他直起身，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看了一眼远处那缕已经变得清晰了一些的黑烟，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快了……就快了……”
他喃喃自语着，重新迈开了脚步。
这一次，他的速度，更快了。
他不再是沿着大路走，而是直接插进了路边的密林。
大路上目标太明显。
从现在起，他，就是黑夜里的幽灵，是丛林里的猎食者。
而那些畜生，就是他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