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垣……刘家……”苏晚棠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名字。
德妃刘姝和与惠嫔刘姝书虽为姐妹,但一个居长春宫,沉稳识大体,育有大公主萧玥;
一个居咸福宫,心思诡谲,育有三皇子萧稷。
如今看来,这刘家的心思,恐怕并未全然放在忠君爱国之上。
德妃近日为妹求情,是真心手足之情,还是……也牵涉其中?苏晚棠不敢妄下断语,但警惕之心已起。
她想起住在翊坤宫的庄妃蔡文和,其家族在军中略有根基,为人也还算公允,或许……可以在不惊动太多人的情况下,先从侧面了解些刘垣近年与边将、乃至与那些主张“怀柔”北狄的官员往来情况?
还有那已成禁忌的景仁宫。贤妃齐若兰,那个来自镇北侯府、最终癫狂死于冷宫的女人。
她生前那庞大的阴谋网络,虽经大力清扫,但谁能保证没有隐藏更深的暗桩?刘垣今日所为,与当年贤妃家族的谋逆,是否有某种隐秘的关联?毕竟,镇北侯府垮台后,朝中势力重新洗牌,刘垣可是趁机扩张了不少……
思绪纷乱间,白芷悄无声息地端着一盏温热的红枣桂圆茶进来,轻轻放在书案一角,低声道:“娘娘,夜深了,喝口茶润润喉吧。方才奴婢瞧见咸福宫的灯火还亮着,惠嫔娘娘似乎也未曾安寝。”
苏晚棠接过茶盏,指尖传来的温热让她心神稍定。
她呷了一口甜润的茶汤,对白芷吩咐道:“去告诉茯苓,让她明日以本宫的名义,给长春宫德妃、翊坤宫庄妃,还有景阳宫丽妃那里,各送一份新制的秋日润燥羹去。就说本宫惦记姐妹们,尤其德妃近日为三皇子落水之事忧心,庄妃协理宫务辛劳,丽妃……她性子急,秋燥易上火,也让她静静心。”
“是,娘娘。”白芷会意,这是要借送羹汤的机会,观察各宫反应,尤其是德妃和与刘家可能有关联的庄妃处,或许能探听到些许风声。
白芷退下后,苏晚棠又将目光投向那堆碎纸片,对禄子道:“这信,务必保管好。另外,加派人手,给本宫盯紧了咸福宫的一举一动,包括所有出入人员,哪怕是只苍蝇,也要给本宫弄清楚是公是母!还有,刘垣府邸外围,也要安排可靠的眼线,注意任何可疑的往来。但切记,宁可跟丢,不可暴露!”
“嗻!奴才明白,定会安排得滴水不漏。”小禄子躬身应道,神色肃然。
苏晚棠挥了挥手,小禄子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暖阁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她独自坐在灯下,看着那跳跃的烛火,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惠嫔刘姝书,乃至其背后的刘垣,就像一颗毒瘤,潜伏在这看似平静的后宫与前朝之下。
现在,既然已经窥见了这毒瘤的征兆,就不能再放任不管。
“陛下在前线搏杀,这后方,本宫绝不能乱。”她轻声自语,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而冰冷,“刘姝书,刘垣……若你们当真包藏祸心,通敌卖国,就休怪本宫不顾念什么姐妹情分、君臣之谊了。这坤宁宫既然由本宫执掌,就容不得这等魍魉之辈兴风作浪!”
她需要更确凿的证据,需要一个能将刘氏父女一击致命的契机。
而现在,这封残缺的密信,就是撬开这一切的钥匙。
她需要布一个局,一个能让鱼儿主动上钩,又能人赃并获的局。
前方的战事胶着,后方的阴谋已露端倪,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秋夜渐深,坤宁宫的灯火,直至黎明将至,方才熄灭。
而一张无形的大网,已在这沉沉夜色中,悄然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