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需要一位未来的君王身上流着刘家的血,需要她这个惠嫔,有朝一日能更进一步,乃至母仪天下,才能确保家族百年昌盛。
可是……可是圣心难测啊!
陛下如今明显偏宠承乾宫,对瑾皇贵妃所言所行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那双生子,四皇子萧晨机敏活泼,三公主萧澜沉静聪慧,本就招人喜爱,如今更得陛下青睐。
她若在此时,听从家族之言,贸然携子频频往御前凑,刻意表现,岂不是正好与承乾宫打擂台?陛下会如何想?会不会觉得她心思不纯,觊觎后位?会不会因此更加厌恶稷儿?
她本性不算刚强,甚至有些优柔寡断。能在后宫生存至今,更多是依靠小心谨慎,以及姐姐德妃若有若无的照拂尽管这照拂中也掺杂着各自的算计。
她深知,没有十足的把握,贸然去争,去抢,很可能不仅争不到,反而会失去现有的一切。
瑾皇贵妃那个人,看似随和懒散,实则手段莫测,连昔日势大的贤妃都折在她手里,自己又如何是对手?
然而,家族的期望,如同一条无形却坚韧的锁链,紧紧地束缚着她,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这压力不仅来自宫外,也来自宫内。
姐姐德妃虽未明言,但偶尔提及皇子学业时,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何尝不是一种无声的催促?
这深宫之中,她看似有子傍身,实则孤立无援,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娘娘,”贴身宫女荷花见她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捏着信纸的手抖得厉害,连忙上前,小声劝慰道,“您喝口茶定定神。老夫人……老夫人她也是为殿下和娘娘的将来着想……只是,只是如今这情势,陛下明显是看重承乾宫那边,连庄妃娘娘都多有回护。咱们若此时表现得太过急切,反而容易惹了圣心不悦,怕是……怕是会适得其反啊。”
“本宫知道!这些道理本宫难道不知吗?”惠嫔猛地抬起头,烦躁地打断了荷花的话,声音因激动而显得有些尖锐。
她一把将揉得皱巴巴的信纸掷在炕几上,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可家族的荣耀,族人的目光,本宫又能如何视而不见?难道要本宫眼睁睁看着稷儿被承乾宫的那个孩子比下去,看着我们刘家日后……日后……”她说不下去了,那种未来可能出现的凄凉景象,让她不寒而栗。
她站起身,踉跄地走到窗边,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承乾宫的方向。
那座殿宇在春日阳光下,似乎都显得格外耀眼刺目,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感到窒息。
家族的期许、自身对失宠的焦虑、对儿子未来的恐惧,还有那深藏在心底、不敢与人言的、对承乾宫那份独特恩宠的隐秘嫉妒,此刻全都交织在一起,拧成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撕裂的力量。
她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等下去了。
她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为了暂时安抚宫外焦灼的家族,哪怕只是为了安抚自己这颗日益惶恐、寝食难安的心。
可是,究竟该如何做?如何才能既不让陛下反感,又能让稷儿得到应有的关注?这个难题,如同一个死结,缠绕在她心头,愈收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