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萧景珩以万金之躯亲身验证，丽妃楚明玉以风火之势积极响应，这两大极具分量的事例，如同最有力的基石，彻底为“牛痘接种法”正名，将其从“荒诞邪说”的泥沼中托举至“济世良方”的神坛。
朝堂之上，再无质疑之声，唯有对瑾妃苏晚棠远见卓识的惊叹，以及对陛下勇于尝新、泽被苍生的感佩。
萧景珩当机立断，颁布明旨，命太医院倾尽全力，深入学习、掌握此法精髓，并着手筹备，先在京城试点，继而逐步推行至全国各州县，务求将此预防天花之利刃，悬于每一个大乾子民的头顶，斩断那延续千年的疫病噩梦。
而在宫闱之内，这项前所未有的、关乎数千宫人乃至所有皇室成员健康安危的庞大工程，其具体的推行与落实，则顺理成章地落在了代理六宫事务的庄妃蔡文和与提出此法的瑾贵妃苏晚棠肩上。
皇帝深知庄妃持重老成，苏晚棠精通此道，二人联手，最为妥当。
庄妃领旨后，并未因有了圣意和成功先例便急于求成，大刀阔斧地强令推行。
她深知后宫之地，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暗流涌动，人心最是复杂难测。
即便有陛下和丽妃珠玉在前，仍会有许多人固于陈见，或惜身怕痛，或疑虑重重，尤其是那些育有子嗣、地位尊崇的高位妃嫔，更是将自己的性命和金贵看得比天还大，绝不会轻易冒险。
回到翊坤宫，庄妃便命宫女飞燕取来后宫名册舆图，又让葵司备好笔墨。
她并未立刻召见苏晚棠，而是先独自坐在窗下，对着名册沉思了足足一个时辰，将后宫各殿宇主位、低位嫔妃、皇子公主、乃至有头脸的管事宫女太监的情况都在脑中过了一遍，权衡利弊，思虑周全。
待到苏晚棠应约前来，庄妃已初步形成了清晰的脉络。
她屏退左右，与苏晚棠在内室详谈。
“妹妹，”庄妃语气温和却条理分明，“陛下将此重任交予你我，事关重大，牵涉甚广，需得步步为营，方可不负圣望，亦不引起宫闱动荡。姐姐思忖，此事当以‘稳妥’为上，循序渐进。”
苏晚棠点头称是：“姐姐思虑周详，妹妹亦有此意。不知姐姐有何具体章程？”
庄妃将面前一张写满娟秀字迹的纸推了过去，上面赫然是她草拟的推行策略：
“其一，先易后难，由下及上。首批接种之人，当从那些位份较低、尚无子嗣牵绊的嫔御，以及数量庞大的宫女太监开始。”
她解释道，“这些人，要么人微言轻，即便心中不愿也难以抗拒；要么心思活络，渴望借此机会向高位妃嫔乃至陛下、太后示好表忠，博个‘勇于任事’的名声，阻力相对较小。且人数众多，一旦他们顺利接种，便可形成大势，由不得后面的人不跟从。”
“其二，明立赏格，以资鼓励。可奏请陛下，对率先响应、按期完成接种的低位嫔妃和宫人，给予份例赏赐，如增添月钱、赐予绢帛，或准予短期探亲假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亦可冲淡些许对‘种痘’本身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