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苏晚棠话音甫落,殿下侍立的一些低位嫔妃,如几个不得宠的贵人、常在,脸上已忍不住流露出几分不忿与嫉妒之色,只是碍于身份,不敢轻易出声质疑。
庄妃沉吟片刻,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敲打:“瑾妃妹妹的难处,本宫自然知晓,亦十分心疼。只是这每日晨省,乃是祖宗定下的规矩,意在使六宫姐妹朝夕相见,以示和睦,互通声气,亦让本宫能及时知晓各位妹妹的境况。若独独为妹妹一人破例,只怕……难以服众,也恐惹来六宫非议,说妹妹仗着身孕与恩宠,恃宠而骄,坏了宫闱规矩。届时,反倒于妹妹清誉有损了。”
她巧妙地将问题引向了“宫规”和“舆论”,试图以此施压,让苏晚棠知难而退。
然而,不等苏晚棠再次开口,一旁早已听得不耐烦的丽妃楚明玉率先发难。
她性烈如火,嗓门洪亮,直接打断了庄妃的话:“庄妃娘娘这话,臣妾听着可不乐意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更何况瑾妃怀的可是双生祥瑞,金贵着呢!万一就因为天天这么折腾,早起劳累,闻着咱们这些乱七八糟的香味,动了胎气,这天大的干系谁担待得起?!陛下和太后娘娘若是怪罪下来,是娘娘您扛着,还是咱们这群人一起扛着?!反正我楚明玉把话放这儿,我觉得瑾妃这请求合情合理!五天一次挺好!本宫附议!”
她这一番连珠炮似的话语,又快又直,噎得庄妃一时语塞。
殿内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此时,育有大公主、素来以稳重温和着称的德妃刘姝和,也轻轻柔柔地开了口。
她先是看了一眼脸色苍白、倚着宫女几乎站不稳的苏晚棠,眼中流露出几分真实的同情,才转向庄妃道:“丽妃妹妹心直口快,话虽冲了些,却也不无道理。龙胎安危,确系国本,重于一切。想来若是陛下与太后娘娘知晓瑾妃妹妹如此不适,定也会以龙胎为重,特许恩典。娘娘不若便体恤瑾妃妹妹艰辛,准了她所请吧?这也是为了皇嗣着想。”
坐在德妃下首的惠嫔刘姝书,自然是紧随其姐的步伐,连忙小声附和:“德妃姐姐说的是,龙胎最是要紧。”
眼见几位育有子嗣、地位较高的妃嫔相继表态支持,庄妃心知若再强行反对,不仅显得不近人情,恐还会得罪这几位实权派,更可能落下个不顾皇嗣的恶名。
她心下虽极为不悦,暗恼苏晚棠借势以及丽妃的鲁莽,面上却只能扬起更为宽和的笑容,从善如流道:“既然几位妹妹都如此说,皆是出于对瑾妃妹妹和龙胎的关爱,本宫若再坚持,倒显得不近人情了。罢了,瑾妃妹妹,本宫便准你所请,自明日起,你可五日一省,其余时间务必于承乾宫中好生静养,万事以皇嗣为重。”
苏晚棠心中长舒一口气,连忙敛衽行礼,声音都透出几分轻快:“臣妾谢庄妃娘娘体恤恩典!”
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六宫。
那些位份低微、本就需每日辛苦早起却难得圣颜的嫔妃们,私下里难免怨声载道,觉得瑾妃恃宠而骄,开了个坏头,坏了祖宗规矩,心中颇有不平之意,一股小小的“抗议”暗潮在私下里涌动。
然而,这微弱的抗议尚未成气候,便被皇帝与太后的明确态度轻易压下。
皇帝萧景珩得知此事后,非但未觉苏晚棠娇纵,反而对李德全笑言:“瑾妃懂得量力而行,顾全皇嗣,甚好。”
太后亦派人传话,叮嘱庄妃:“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瑾妃腹中双胎乃天佑大乾,一切以安胎为重。”
有了帝后二人的金口玉言,那点小小的抗议潮汐瞬间平息得无影无踪。
苏晚棠成功为自己争取到了宝贵的五日里能有四日可以睡到自然醒、安心养胎、躲避无谓社交的清净时光。
承乾宫的门槛,似乎也因此又抬高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