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嫔苏氏承宠有孕,且是百年难遇的祥瑞双胎之喜,这消息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在后宫与前朝激起了剧烈的反应。
明面上,是贺喜的颂词与流水般的赏赐;暗地里,却是各种复杂难言的心思翻涌。
羡慕、嫉妒、巴结者有之,而更多的,则是将其视为必须拔除的眼中钉、肉中刺。
景仁宫西偏殿,虽已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幽禁,齐若兰却并未真正与世隔绝。
在经历了最初得知消息时那阵癫狂的嫉妒与嘶吼后,她反而异样地冷静下来,一种更为阴毒、更为诛心的计谋,在她被怨恨侵蚀的心底慢慢滋生、成型。
她太了解皇帝了,了解他对子嗣的渴望,也了解他因幼年经历而深植于心的多疑与冷酷。
越是珍视看重之物,一旦被玷污、被质疑,所引发的滔天怒火与毁灭欲便越是可怕。
“一次便中?还是罕见的双胎?世上岂有这般巧合之事?!”她对着铜镜中自己略显憔悴却依旧美艳的容颜,发出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
仅存的心腹宫女锦书垂首立在一旁,通过那耗费重金维系、借助每日运送秽物的粗使太监夹带的纸条传递着内外消息。
“苏晚棠那个贱婢,”齐若兰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淬毒,“入宫前便是不安于室的,弄出个什么‘苏氏甜汤’博取声名,引得江南士子趋之若鹜,谁知道背地里是何等轻狂放浪之人?入宫后更是惺惺作态,屡次推拒圣恩,说不定正是心里有鬼,怕露了行迹!依本宫看,她这肚子里揣着的,八成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不过是掐算着时日,胆大包天地将这孽种赖到了陛下头上!”
她眼中闪烁着疯狂而算计的光芒,吩咐锦书:“想办法,将这风,一丝丝、一缕缕地放出去。切记,不可直言,要说得模棱两可,引人揣测,挠人心肝!重点便是:陛下多年来子嗣艰难,为何独她承宠一夜便珠胎暗结?还偏是万中无一的双胎?是否巧合得过了头?她入宫前在江南,可与什么人有染?入宫后,除太医外,可还有机会接触侍卫、或是其他外男?话说三分,留七分让人去想,说得越像是真有其事,越好!”
她要将这“血脉存疑”的恶毒种子,悄无声息地种进每一个听闻者的心里,尤其是那些本就对苏晚棠骤然获宠不满的妃嫔、以及与镇北侯府利益攸关的朝臣宗室。
只要疑窦生出,自然会有人忍不住在皇帝耳边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