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封为珍嫔的“喜悦”(或许更该说是茫然与惶恐)尚未在心头焐热,现实层面诸多实实在在的“烦恼”便已接踵而至,如同沉重的冠冕压顶而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搬迁之累。
从储秀宫西侧殿搬到钟粹宫正殿,虽说同在西六宫范畴,距离不算遥远,但一应事宜之繁琐,远超苏晚棠想象。
打包整理旧物、清点收纳造册、接收内务府按嫔位份例送来的各式新添器物、绸缎、笔墨纸砚乃至份例银子;
熟悉钟粹宫这处新环境的每一处角落;
安排调度随之扩充的宫人队伍(新增了四名粗使太监和两名小宫女);
根据自身喜好略微调整正殿内饰布置……
林林总总,千头万绪,直忙得苏晚棠人仰马翻,感觉比当日急救皇子还要劳心劳力。
她瘫在钟粹宫正殿明间那张崭新的、铺着软厚锦褥的紫檀木榻上,看着茯苓和白芷如同两只不知疲倦的工蜂,领着新旧的宫人们里外穿梭,清点登记,安排归置,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这升职加薪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能不能上道折子,申请降回贵人啊?这福份我有点消受不起……”
正在指挥小太监摆放花瓶的茯苓闻言,简直哭笑不得,回头嗔道:“主子!您这话若是让外人听去,只怕要惊掉下巴!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恩宠荣耀,您怎么还嫌弃上了?”
“恩宠?荣耀?”苏晚棠有气无力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柔软的引枕里,声音闷闷地传来,“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茯苓被噎了一下,无奈笑道:“……奴婢可没这个造化,接不住这天大的福分。”
这泼天的富贵,她一个小小宫女,光是听着都觉心惊胆战。
其次,便是随之而来的人际关系微妙变化与应酬之累。
晋封圣旨一下,前来钟粹宫道贺拜访的妃嫔便络绎不绝。
有如丽妃楚明玉那般真心实意(大大咧咧地扛着一盒上好兵器保养油膏并几匹闪缎而来,直言以后切磋武艺或是探讨药膳都有了更宽敞方便的场地);
有如安嫔李淑雯那般怯生生送上贺礼(一套亲手誊抄的祈福经文),表达感激与恭贺的;
亦有更多是表面客气周全、言语间却暗藏打探与审视的低位嫔妃;
自然,也有那自恃资历或素与景仁宫那位交好、心中不忿者,干脆托病不来,只遣宫女送了份不痛不痒的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