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惠嫔正抱着啜泣的儿子温言抚慰,殿内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与安神香的气息。夕阳余晖透过窗棂,洒下一片暖金色的光晕,笼罩着这相依的母子二人。
“参见陛下。”惠嫔见皇帝到来,慌忙欲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萧景珩摆手,径直走至榻边,目光落在儿子哭得红彤彤、如同小兔子般的眼睛上,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极柔,“稷儿,还难受吗?”
三皇子萧稷抬起泪眼,见到父皇,抽噎了一下,愈发委屈起来,小声嘟囔:“父皇……难受……嘴里苦得很……”
萧景珩在榻边坐下,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略带生疏却极为轻柔地抚了抚儿子的额头,触手一片温凉,高热确实已退尽。
他缓声道:“病了自然口苦,乖乖吃了药,很快就不苦了。” 他素来严父姿态,鲜少有这般耐心温言哄劝儿女之时。
或许是父亲的安抚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哭得累了,三皇子的抽泣声渐渐低了下去,转为小小的嗝声,最终靠在母亲温暖柔软的怀里,眼皮慢慢耷拉下来,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终是沉沉睡去。
看着孩子终于止住哭泣,安稳睡熟,萧景珩与惠嫔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的欣慰。
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总算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皇帝起身,示意惠嫔到外间说话,以免惊扰皇子安眠。
“这几日,你辛苦了。”萧景珩看着惠嫔憔悴不少的容颜,温言道。
“臣妾不敢言辛苦,只要稷儿能平安,臣妾怎样都好。”惠嫔忙低头回道。
萧景珩颔首,沉吟片刻后道:“皇子既已无大碍,你也需好生休憩,勿要自己也累倒了。” 说罢,转向侍立一旁的李德全。
“传朕旨意,咸福宫上下伺候皇子尽心尽力,皆有功。凡宫人,各赏三个月月钱;近身伺候皇子的,再加赏一倍。太医们连日辛劳,诊治有功,着太医院依例从优议赏,所需药材皆从内库支取,务求最好。”
“嗻。”李德全躬身应道,仔细记下。他略抬眼皮,觑了觑皇帝神色,又小心试探着问:“陛下,那……储秀宫苏贵人那边?此次若非苏贵人当机立断……”
萧景珩脚步未停,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转向储秀宫的方向,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扬起,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赞赏与思量。
“她的功劳,”皇帝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郑重,“朕……自有打算。”
李德全心下顿时了然,不敢再多问,只垂首敛目,恭谨地随着圣驾离去。
夕阳将皇帝的背影拉得颀长,威严肃穆之中,似乎也因这父子温情,而添上了一抹难得的柔和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