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颇有些遗憾地咂了咂嘴,嘟囔道:“可惜了那颗五香瓜子了,还没嗑呢……”
恰在此时,几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悄无声息地端着红漆托盘上前,为各位主子更换上新的热茶和几碟精致的茶点瓜果。
其中一碟颗粒饱满、炒得焦香扑鼻的瓜子,正好就放在了丽妃手边的紫檀小几上。
丽妃眼睛顿时一亮,也顾不上盘问苏晚棠了,顺手就抓了一小把,“嘎嘣”一声脆响,利落地磕开一颗,一边津津有味地嚼着,一边继续用她那探究的目光上下扫视苏晚棠,等着她的回答。
苏晚棠大脑飞速运转,努力编织着合理的借口,声音依旧维持着虚弱:“回……回丽妃娘娘的话……臣妾……臣妾正是因为自幼便体弱多病,常年与汤药为伍,正所谓……久病成医,故而……故而对这些民间流传的、应对急症的土法偏方,听得比旁人多些,略微……略有耳闻罢了。至于手法……许是……许是情急之下,关心则乱,竟……竟超常发挥了?”
她努力睁大一双水汪汪的杏眼,试图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无比真诚、无辜,还带着点病中的朦胧。
丽妃将信将疑,又“嘎嘣”一声咬开一颗瓜子,含糊道:“超常发挥?你这发挥得也忒超常了点儿……都快赶上……” 她话音未落,忽然像是被瓜子仁卡住了思路,又像是猛然间灵光乍现,猛地一拍自己穿着骑射裤(她常作此打扮)的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哎呀!”
这一声惊呼中气十足,又把周围正各自心思浮动的妃嫔命妇们吓了一跳,纷纷侧目。
“丽妃,何事如此惊慌?” 庄妃蹙起柳眉,沉声问道。
只见丽妃一脸恍然大悟外加愤愤不平的表情,指着苏晚棠对皇后道:“庄妃!您瞧瞧!您可得给这苏妹妹记上一大功啊!方才那般凶险的情形,太医们都束手无策,要不是她豁出去,用了那劳什子……呃……有效的法子,三皇子殿下这会儿还不知怎样呢!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得赏!必须重重地赏!还得让内务府记档!不然以后谁还肯在关键时刻出头救人啊?”
她性子直率,爱憎分明,虽然平日里看不惯矫揉造作之辈,但也真心佩服那些有真本事、肯干实事的人。
苏晚棠刚才那不顾自身“病体”、果断出手救人的架势,很是对她雷厉风行的脾胃。
苏晚棠:“……” 丽妃娘娘,您这关注点跳脱得是不是有点过于迅捷了?我这儿还在努力装病呢!
庄妃闻言,端庄妍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目光扫过苏晚棠,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丽妃所言甚是。苏贵人今日临危不惧,举措得当,于社稷有功,于皇嗣有恩,其心可嘉,其行当赏。此事,陛下自有圣裁,断不会埋没了功臣。”
她随即目光一转,变得锐利起来,扫视全场,“然,今日宫中发生之事,关乎皇子安危与皇家颜面,任何人不得私下妄加议论,更不得散布流言蜚语!若有违者,一经查出,定以宫规严惩不殆,绝不姑息!”
众人心下凛然,齐声应喏:“臣妾\/臣妇遵旨。” 但那些各异的目光,依旧如同蛛网般,或明或暗地缠绕在苏晚棠身上,充满了复杂难辨的情绪——有纯粹的好奇,有难以掩饰的羡慕,有酸溜溜的嫉妒,也有如丽妃这般,略带粗豪却真实的佩服。
而始终隐在人群后方、低垂着头尽量减少存在感的贤妃旧仆彩荷,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阴冷得意的弧度。
赏?出头椽子先烂!这般大出风头,成为众矢之的,只怕这“赏赐”背后,是福是祸,还尚未可知呢……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苏晚棠被推上风口浪尖、成为无数阴谋靶子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