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棠微微颔首，唇角噙着一抹清浅却不容错辨的胜利笑意：“有劳钱公公费心周全。明日膏药，定当如约奉上。茯苓，白芷，回宫。”
说罢，她拢了拢狐裘，转身，带着扛着“巍峨战利品”的白芷和挎着“珍宝小匣”的茯苓，在御膳房众人或惊愕、或艳羡、或幸灾乐祸的复杂目光注视下，施施然离去。
那背影，在蒸腾的烟火气中，竟显出一种奇异的从容与威势。
钱有福伸长脖子，眼巴巴看着那巨大口袋消失在院门口，只觉得心口像被剜去了一大块肉，疼得他直抽冷气。
他下意识地又想去挠那刺痒难耐的头皮，手伸到一半，想起苏贵人的叮嘱，又硬生生忍住，最终只能重重地、颓然地叹了口气，对着空荡荡的院门低骂了一句：“流年不利！真真是流年不利！这叫什么事儿啊！”
储秀宫西偏殿内。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白芷将肩上那座“小山”稳稳放在地上，震得地板都仿佛颤了颤。茯苓则献宝似的捧出那个锦缎小匣，打开来，里面红艳艳、亮晶晶的枸杞如同最上等的红宝石：“贵人您瞧！真正的宁夏头茬贡杞！粒粒饱满，色如凝血，甜香扑鼻！”
苏晚棠看着地上丰厚的“战利品”和匣中珍贵的枸杞，脸上终于绽开一抹发自内心的轻松笑容。
炭火足矣暖冬，关键药材也已到手，至少这数九寒天有了依仗。
她走到白芷面前，用力拍了拍她结实的手臂（感觉像拍在石头上）：“好丫头！真真是咱们听雨轩的定海神针！这一身力气，抵得上千军万马！”
白芷被夸得黝黑的脸庞泛起红晕，憨厚地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茯苓的喜悦中却带着一丝隐忧：“贵人，咱们这次算是把御膳房和内务府都得罪狠了。钱有福吃了这哑巴亏，贤妃娘娘和张总管那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啊。”
“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苏晚棠语气平静，眼神却锐利如刀，“钱有福怕变秃，这就是他眼下最大的软肋。只要他那头油亮（暂时）的秀发一日还悬着，咱们这‘债’就能多拖一日。至于贤妃……”
她冷笑一声，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让清冷的空气涌入，“她自矜身份，总不好亲自下场，来抢我这小小贵人的几筐炭火、几斤红枣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眼下最要紧的，是咱们得先暖暖和和、踏踏实实地……熬过这个冬天！”
她捻起几颗匣中红艳欲滴的枸杞，对着窗棂透进来的天光细细端详，那饱满的果实仿佛蕴藏着生命的火焰。“再说了，” 她将一颗枸杞送入口中，清甜微酸的汁液在舌尖化开，带着阳光和土地的味道，“咱们手里，不是还攥着慈宁宫那条线吗？明日……是该去给太后娘娘，请个‘安’了。” 她特意在“安”字上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深长的意味。